天际发白,清风吹动窗户,湛蓝色的晨光由此照射进卧室。
酒纪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又拢了拢蕾丝花边的鹅绒被子,忽地警醒坐起,瞥向周围的环境皱起眉头。
装饰得优雅美丽的卧室,一整面的落地窗, 一尘不染的书桌和一整排的衣柜,全然不是她可以拥有的。
“我这是在哪里?”她自言自语地回忆着。
片刻后,她回忆起昨晚的谈话,试探性地伸出去手指,触摸到尚未带着温度的晨光,身心蓦地放松下来。
“我是安全的。自由的。”她抬手触向自己额头,温热, 轻拧着眉头, 后知后觉地庆幸。
以往那些逃亡的经历实在难忘,甚至可以说是她人生的阴影,总在她不自觉的时刻跳出来作怪。
早等待在门口的侍女听到屋内声音,曲起指节礼貌敲响房门。
酒纪望着桌上一一摆放好的食物,摸向自己腹部。
她安安生生睡了一夜,腹中早已空空。
她慢悠悠低垂下眼睫,意外于主人家的体贴。
用完早餐的酒纪伫立窗外,看着篱笆墙上的蔷薇花,总觉得它们今日开得格外的艳丽荼蘼了一些,似乎还散发着浓艳到极致的血腥味。
她忽然回首,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的老管家板着脸严肃道:“伯爵让我带您下去散散心。”
“散心?”酒纪迎着朝阳清浅一笑,脖颈上淡青色的血管在阳光照耀下更加苍白,“我已经好久没有过过这般惬意的日子了。”
“那就走吧。”老管家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
酒纪并没有把老人的态度放在心上。
她已经经历了许多事,并不怯别人的冷淡,相反她更害怕旁人过度的热情。
过度的热情,往往带有别的企图。
三楼的原谨看见酒纪与老管家一起走进别墅的园子,苍白着脸,拖着瘦弱且残缺的身体回到装饰得优雅奢华的卧室。
一夜的恶战, 消耗了他所有的元气。
现在的他,需要好好的休息。
等他睡醒,已是黄昏。
他微微眯起眼眸,深思在醒与不醒之间徘徊。
老管家垂立在他床前,眉头深锁,皱成树皮的脸上尽是忧色。
“您状态还是很不好。”
他眼前的青年面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苍白得接近透明,一向熠熠生辉的淡褐色眼眸此时黯淡着,像是随时要熄灭的火,那如猎豹般敏捷的脖颈处此时正渗着血,缺了血淋淋的一块肉。
“值得吗?”他轻问。
青年思索良久,柔声道:“她今日开心么?”
老管家轻轻叹了口气,背转过身去揩泪,“酒纪小姐今天很开心。她拜托我感谢你。”
可怜的主人,为了那位陌生小姐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却下了禁令让所有人瞒着她。
他的心一想到此事,便情不自禁难过。
原谨用完好的左手轻轻握住老人的手臂,柔声低笑:“您还是把我当小孩子啊。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保护您了。”
老人没有看他,目光定格在猩红色的巨幅风景画窗帘,久久没有说话。
如果可以,他宁愿青年永远不要长大,一直被他护在羽翼下安安稳稳成长,不受任何风吹雨打。
习习凉风吹进室内,困倦的原谨缓缓闭上眼睛,陷入沉睡之中。
浅浅的呼吸声响起,老人回头凝望良久才慢慢弯下腰来为青年掖好被角,沉默地飘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