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吴妈刚吃完药,正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林晓坐在一旁,眼睛盯着输液管,默默计算着剩余药量,病房里静谧得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突然,门“砰”地被推开,一个身影裹挟着外面走廊的嘈杂匆忙闯入。此人身材高大,却微微佝偻着背,像是极力隐匿身形,穿着一件洗得发白、领口松垮的夹克,头发蓬乱油腻,几缕耷拉在额前,遮不住他那双贼溜溜乱转的眼睛。
他一进屋,目光先是急切扫过病房各个角落,佯装在找寻什么,嘴里嘟囔着:“哎呀,这咋回事,明明记得是这间啊,对不住啊,走错病房了。”可那眼神,哪有半分找错地方的懵懂,尽是窥探隐私的贪婪与慌张,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着吴妈和林晓,尤其在吴妈受伤的手臂上停留稍久,似要将这伤势情况刻进眼底。
林晓本沉浸在担忧之中,被这突兀动静惊得心跳陡然加快,他身形如电,一步跨到吴妈床前,挺直脊背,张开双臂,像一堵守护的城墙,将吴妈牢牢挡在身后,同时,手指悄然摸到床头呼叫铃,稳稳按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露丝毫破绽。
“你到底是谁?来这儿干什么?”林晓提高音量,清脆嗓音此刻透着不容侵犯的冷厉,目光紧紧锁住那人,带着审视与愤怒,脸因紧张涨得通红,胸脯微微起伏,那眼神仿若在说“休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质问弄得一怔,脚步慌乱往后挪了小半步,眼神闪躲,磕磕巴巴回应:“我……我就找人,找错地儿了,这就走。”嘴上这么说着,脚下却像生了根,犹豫着不太挪动,目光还在屋内最后搜刮一圈,才心不甘情不愿转身,朝门口挪去。
好在这时,护士和保安如神兵天降,护士皱着眉,满脸不悦,手里拿着病历夹,质问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医院病房能随便闯吗?”保安则铁塔般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他,手按在腰间警棍上。那人彻底慌了神,眼神飘忽,嗫嚅着解释不清,就被保安拽着胳膊往外拖,一路还挣扎嘟囔着“真误会了”。
待他们身影消失在门口,林晓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像是被抽去了脊骨,双腿发软,“扑通”一下坐到床边,双手还止不住微微颤抖,额头满是细密汗珠,后怕与庆幸交织在心头。
吴妈心疼得眼眶泛红,忙伸出没受伤的手,紧紧拉住林晓冰凉的小手,轻轻摩挲着,满是疼惜与安慰:“孩子,别怕,有你在,吴妈心里踏实。你这孩子,机灵多了,比我这老糊涂强多了,要是没你,今天指不定出啥乱子呢。”
被保安带走的那人,在保安室里还试图狡辩,眼神游移不定,嘴里嘟囔着各种借口,可漏洞百出的言辞根本经不住盘问。保安联系了院方领导,同时通知了楚铭。楚铭匆匆赶来,看着眼前这个獐头鼠目的家伙,怒火中烧,上前一把揪住他衣领,寒声问道:“说,谁派你来的?到底想干什么?”那人吓得脸色惨白,支支吾吾不敢直视楚铭的眼睛。
楚铭深知从这小喽啰嘴里撬出真话得费些手段,当下强压怒火,松开手,向保安嘱咐几句后,便给慕羽打去电话商量对策。慕羽正在医院外车里,紧盯着监控画面,见楚铭赶来,摇下车窗,面色凝重道:“看来瑞宁那边也不安分,怕是想探吴妈伤势虚实,拿捏把柄,咱不能掉以轻心。”楚铭一拳砸在车身上,“哼,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绝不饶他。”
林晓在病房里虽心有余悸,却强装镇定,安慰吴妈道:“吴妈,别怕,有楚铭哥在,他们不会再让坏人靠近咱们的。”吴妈叹口气,拉着林晓的手,“孩子,我担心的是你和季辰呐,这事儿扑朔迷离,也不知他现在咋样了。”林晓眼眶泛红,咬着唇坚定地说:“吴妈,季辰福大命大,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咱们都走到这步了,一定能找到他。”
瑞城集团高层的办公室里气压低得令人窒息,惨白的灯光晃在众人脸上,勾勒出或疲惫或惶恐的神情。瑞宁坐在大板椅上,双眼布满血丝,紧盯着电脑屏幕。
上面的视频窗口正循环播放着吴妈在病房受惊的那一幕——门被莽撞撞开,那贼眉鼠眼的家伙在屋内慌乱窥探,吴妈脸上惊恐与林晓勇敢护在身前的画面交替闪现,那被抓的小喽啰,在警方介入调查、证据确凿下,终于交代是受瑞宁身边一亲信指使,本只想瞧瞧吴妈伤势轻重,回去复命。
每一秒都似在他心尖上狠狠割扯。已然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评论如潮水般汹涌,满是对瑞城集团的质疑、指责,甚至恶意揣测,每刷新一次,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紧绷的心弦上。
这时,门“砰”地被推开,手下低垂着头,脚步拖沓地走进来,身形畏缩,像是想把自己缩进壳里躲避即将到来的风暴。瑞宁猛地抬头,目光如利刃般射向他,那眼神仿若要穿透皮肉,直抵灵魂深处,盯得手下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汗珠,后背也被汗水浸湿,寒意顺着脊梁攀升。
“你还有脸来!”瑞宁怒吼出声,声浪震得办公室摆件都似微微颤栗,他霍然起身,抄起桌上的烟灰缸,手臂青筋暴起,肌肉紧绷,狠狠朝着手下砸去。手下下意识闪躲,烟灰缸擦着他肩膀飞过,“哐当”一声砸在墙上,碎屑四溅,落下一地斑驳。
“你是嫌弃我不够乱吗?嗯?”瑞宁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怒目圆睁,死死锁住手下,那目光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我在外面被宏泰那群饿狼撕咬,公司业务千疮百孔,资金链摇摇欲坠,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艰难维持,就盼着能稳住局面,扳回一城!”
他边说边用力捶打着桌面,每一下都伴随着沉闷声响,恰似他内心的愤懑在咆哮宣泄,“可你倒好,自作聪明干出这蠢事,派个小混混去医院招惹吴妈,现在好了,不用人家找你把柄了,把柄直接送到对手嘴里了,成了他们炒作、抹黑咱们的绝佳‘素材’,网上那些风言风语都快把公司名声啃噬干净了,你这是专门往这些人嘴里喂饭啊,生怕他们没方向攻击咱们,是不是?”
手下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哭腔辩解:“瑞总,我……我真没想那么多。公司困境愁眉不展,想着要是掌握吴妈伤势情况,万一能在和宏泰谈判、博弈里多个筹码,才出此下策,我错了,真错了,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瑞宁气得浑身发抖,大口喘着粗气,在原地来回踱步,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急促又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出一个愤怒的音符。“筹码?你这叫愚蠢至极!你是猪吗?”
手下把头磕在地上,额头磕出红印,涕泪横流,“瑞总,我鬼迷心窍,我认罚,您怎么处置我都行,只求您给我个机会弥补,我一定戴罪立功,和大家一起对抗宏泰,挽回这局面。我不想坐牢啊!”
瑞宁停下踱步,望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手下,满心无奈与失望,情绪稍稍平复,可声音依旧冷厉:“弥补?谈何容易,现在网络舆论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公司股价暴跌,合作商纷纷来电质疑,解约函都快堆满我办公桌了。你去,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宏泰暗中动作、咱们内部可能存在的漏洞,事无巨细都整理出来,配合法务深挖,要是再出一点岔子,你就卷铺盖走人,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手下如蒙大赦,忙不迭点头,就在连滚带爬匆忙起身,匆匆退出办公室时……突然,一阵沉稳且节奏分明的敲门声打破寂静,瑞宁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开口,门便被缓缓推开。打头进来的是一位身着警服的警官,身姿笔挺,警徽在肩头闪烁着冷峻光芒,眼神犀利而专业,迅速扫视屋内一圈,身后跟着两位神情严肃的警员,呈扇形站定,让不大的办公室瞬间弥漫起庄重威压的氛围。
为首的警官向前迈了一步,从上衣口袋掏出证件,动作利落规范地翻开,展示给瑞宁看,同时声音低沉、字正腔圆地说道:“您好,我是市刑侦队的张警官,现因吴敏霞女士提起刑事诉讼,我们依法要带走您的亲信陈伟先生,麻烦您配合一下工作。”
瑞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吴敏霞”就是吴妈,他长叹一口气,满脸无奈与懊悔,抬手朝还瑟缩在角落的陈伟摆了摆,“陈伟,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吧。”陈伟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像筛糠般哆嗦,嘴唇颤抖着,嗫嚅着想说什么,却又被恐惧噎在喉头,发不出完整声音,只能求助般望向瑞宁,那眼神满是哀求,似在盼着瑞宁能帮他挡下这一劫。
张警官朝身旁警员递了个眼色,两名警员迅速走到陈伟身边,一左一右,动作干脆地将陈伟胳膊扣住,陈伟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被警员手上劲道一压,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他们带着往门口走去。
“警官,这事儿是我们内部管理不善,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向你们保证,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调查,后续该承担的责任绝不推脱。”瑞宁站起身,神色诚恳,朝着张警官微微鞠躬说道。
张警官微微点头,神色依旧冷峻,目光审视着瑞宁,“希望你们言行一致,后续调查若还需贵公司协助,还望积极配合,受害者的权益我们定会维护到底,犯罪行为绝不姑息。”言罢,他转身大步跟上,一行人走出办公室,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直至被电梯门开合的闷响截断。
瑞宁独自伫立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满心忧虑与愤怒!公司如今本就风雨飘摇,这下又因陈伟这一莽撞愚蠢之举,被卷入刑事漩涡,前路愈发迷茫灰暗,可事已至此,他唯有振作,尽快理清乱局,在这荆棘满布的困局中寻出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