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y拄着拐出现在单位的时候,元霜穿着孕妇的防护服也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同事们对元霜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看到那一张张带有巴结意味的脸,于蕊突然觉得人和狗没什么区别。如果你对他一直好,他就会认为这所有的好都是天经地义的。但是如果突然有一天,你给了他两个耳光,然后又对他好,他就会把你当成神。
对于高跟鞋的事,mary什么都没说。而是以元霜怀孕为借口,把很多原属于元霜的工作都布置给了于蕊。这让向城很高兴,他觉得很多事跟于蕊沟通起来简单许多。
于蕊发现但凡其它事情风平浪静,自己的婆婆就要出来作个妖。自从她和韩遂回到北京,婆婆就搞起了轰轰烈烈的“剩饭运动”。
“我昨天晚上包的包子,你俩尝尝好不好吃?”白迎华准备的早餐是四个包子和白粥。
“你俩不吃吗?妈?”于蕊看了一下眼前的盘子,白迎华包的包子虽然不像小笼包那么小,但是也绝对没有山东大包子的分量,只能说是十分正常的包子。
“韩遂吃俩,咱俩一人一个,不够吗?我怕剩下了。倒剩菜有罪啊。”白迎华的声音传了过来。
“妈,家里包的包子香,我觉得这四个都不够我吃。”于蕊彻底把上辈子的那种假客气,真遭罪的性情抛之脑后:“我不爱喝粥,你和韩遂喝吧。我从冰箱里拿袋奶。这四个包子我都带走了,去单位吃。妈,你给韩遂再热几个吧。”于蕊把包子和牛奶装到袋子里,就匆匆忙忙地出了家门。
韩遂从卫生间出来,等待他的除了饭桌上的三碗稀粥,什么都没有。
“妈!早饭就是粥吗?”
白迎华正在厨房里生气,故意什么都没说。韩遂觉出来有点不对劲,跑到厨房一看,白迎华正对着蒸锅运气呢。
“怎么了?妈你干啥呢?”
“你娶的好媳妇啊,不管不顾的,把一家的早餐都带走了。我辛辛苦苦熬的粥也不喝,非要喝那个冰凉的牛奶。”
“爱吃啥吃啥呗,于蕊的粥我来喝。于蕊把你包的包子都带走了,说明你包得好吃呗,她爱吃。”
“爱吃也不能这样没家教啊,也不想想这个家还有两个人呢,特别是你。”白迎华接着控诉着自己的儿媳。
“带走几个啊,你这么生气?”
“反正都带走了!”被儿子问到这个问题,白迎华突然觉得,自己不好意思把答案说出口。
“到底几个啊?”韩遂发现结婚之后,自己的妈就特别难以沟通。自己问的是how many?她非要回答all of them.所以,若果他想知道答案,就得一遍一遍地问。
“你审问我呢?我给你们做饭还有罪了?”白迎华突然反守为攻,必须在气势上压倒韩遂。
“我不问了,行吧?你热完自己吃吧,我去单位吃。”要是放在以前,韩遂肯定会低下头哄白迎华,但是他自从习惯了丈母娘和老丈人的相处方式之后,韩遂对白迎华的忍耐力就断崖式压降。
“你看看,你看看,我热上又不吃了,你俩到底想让我咋地?我顿顿吃剩饭,为了谁?为了你啊,韩遂,我这是给你积德呢!扔东西有罪啊。”白迎华开始表演起了自我牺牲。
韩遂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收拾好公文包,扔下一句:“妈,我走了!”就出了家门。
白迎华依旧在厨房里,头也没回,听到了“嘭”的一声,然后把手中的抹布使劲往料理台上一扔。
晚上,韩遂在楼下停好车,去地铁站等于蕊,然后俩人一起回的家。结果一到家,俩人发现,白迎华那屋门关得死死的。
韩遂赶紧给白迎华打电话,结果电话铃声从小屋传过来,白迎华接了起来:
“你们还知道回来啊?”
“又怎么了?”韩遂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白迎华突然开开门:
“我从窗户看到你的车开进来了,赶紧炒菜,结果等了半天,你也不回来。你俩是出去吃了啊?那倒是告诉我一声啊。我像个傻子似的,还担心你呢。”白迎华就像怨妇一样倾诉着自己的委屈。
“我俩没出去吃啊,我停好车就去地铁站接于蕊了。你要是担心,妈,你给我打电话呀。”韩遂委屈地解释道。
“我不是怕打扰你俩的二人世界吗?我一个老太太瞎搅和啥?”
“行了,咱吃饭吧。妈,我帮你摆碗筷吧。”于蕊受够了这对母子无意义的对话。
当饭菜摆上桌的时候,于蕊发现,菜就一道——西红柿炒鸡蛋。
韩遂瞅了一眼白迎华,然后又瞅了一眼西红柿炒鸡蛋,然后又瞅了一眼白迎华。白迎华接收到了质疑的信号,说:“今天就做了一道菜,我不是怕剩下吗?我吃得少,也就两三口。这个菜你俩不够吗?还有咸鸭蛋。”说完,白迎华就掏出了一个咸鸭蛋:
“这是我腌的,你俩尝尝,怎么样?”
“就这样吧,应该够了。”韩遂接过咸鸭蛋,撬开壳,吃了起来。
于蕊起身拿了个勺和一个大碗,把饭扣过去,盛了几勺西红柿鸡蛋,拌起来,尝了尝,然后又去厨房取了紫菜花生芝麻碎放到这碗饭里,又尝了尝,满意地点了点头。
“给我尝尝你的拌饭。”看于蕊吃得欢实,韩遂忍不住也想来一口。
“这个好吃啊,妈,你也试试啊。”韩遂的这句话换来了白迎华的一双大白眼。
第二天早餐是包子。第三天是包子,第四天依旧是包子。一个菜的晚饭也在继续。
“妈,你到底做了多少包子啊?”韩遂终于忍不住了。
“哎呀,家里做的都是真材实料,多吃点。可别像你媳妇似的,吃几片面包就行了。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亏了自己。”白迎华依旧没有回答韩遂的问题。把how many转换成了why。
这次韩遂没有接着问,埋头吃起了包子,心头升起了对于蕊的羡慕。
“今天晚上想吃点啥?”见儿子没有反驳,白迎华和蔼的问着。
“今天晚上我在单位吃,加班。”
“这么巧?刚才于蕊也跟我说她加班,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
韩遂心想,您这样做完饭,逼我俩吃食堂啊。
“那我自己就对付一口。我看冰箱冷冻室里还有我上次来的时候,放的馒头。晚上我热一下就行了。”
“妈,你不能总这么对付啊。”说完这句,韩遂就后悔了。
“我不这么省吃俭用,怎么能省下钱来供你上学,给你结婚?你那个死爹指不上,我的苦啊,你们都不知道。你小时候,我买块豆腐放到小盆里,结果你往里面撒了泡尿,我舍不得扔,用水冲冲给吃了。”这些事例,白迎华信手拈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下一个应该是给我做绿书包的故事。韩遂吃着、想着。
“还有你上小学的时候,我用绿色条绒布,熬夜给你做了一个书包,那个书包多结实啊。”白迎华陷入往昔的回忆中,眼神迷离。
韩遂从未和白迎华说过,那个绿书包让他获得了“忍者神龟”的外号,被同学叫了三年。那个书包给他带来的痛苦远远超越了对母亲的感激。
这天早上,韩遂上班的路出奇的堵,他的焦躁情绪不断升级,一半是因为路况,一半是白迎华的话。
“我给妈转2000块钱吧。”韩遂到单位的时候,接到了于蕊的信息。他本来想反驳一下的,已经在输入框了打出了:不用吧?你多心……随后,韩遂把这些字都删掉,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