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许久,云若夕看着她眼里带着的淡淡的笑意,终究是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过是她最坚硬的盔甲罢了。
“是的!就这样走了!”
“这世上的生死,总是这样来得有点猝不及防嘛。我昨天还说找个机会整整他呢,小时候,他可没少欺负我们。”
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明亮的眼睛此刻暗淡了许多。那片星空,又多了一颗年轻的星星吗?颜暮歌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可她的眼角闪闪的发着光。
“对呀,昨天见他还要和你单挑呢!”
“他那么个人,多少次打架斗殴,头破血流都完好无损的撑过来,怎么会这么不经摔呢?”
这次,云若夕听着她的话,迟迟未开口。今天以后,再没有那个带着一群小跟班,一脸坏坏的笑容的整天跟着她和颜暮歌的男孩了。可是,她的颜暮歌今天好像又一次亲眼看见死亡的模样,她知道她现在脸上的笑容里,隐藏着别人无法感受的感觉。而她能做的,只是安静的待在她的身边。
“若夕,你说我们昨天要是没遇见他,他要是没想着去给他爸买包烟,他要是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混混样,带着他的一群朋友,天南地北的去闯。没有突然变乖,只想着好好工作,好好照顾他的家人,就可以像他初中那几年一样,学也不上,只知道去外面打架惹事,过年也不用回家。你说他现在会不会在哪个灯红酒绿,车来车往的城市好好的活着,手里叼着他抢来的廉价香烟。”
她说这话的时候,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云若夕,云若夕没有及时回答她,只是无奈的笑了一下,她也笑着抬头继续看她的夜空。
“或许会的吧!谁知道呢?”
这世间,只有生死我们永远无法猜测和掌控。可是,我们仍旧在期待无限可能。就像,北极的冰床,也在等着属于它的春天。
夜晚的风一阵阵的吹着,不大,只是徐徐的吹开了遍地的花朵。一颗原本就隐忍的心,突然就慌了。
云若夕看着她不说话的模样,虽说她早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的安静,收起张扬的模样,变成那个坐在花树下,认真看书的乖巧女孩。可她心里还是泛起的淡淡的担忧,她每一次看见死亡,总会沉默许久。就像现在这样,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可眼里的落寞在夜色里悄悄沉积。
“哎!丫头,你说,要是我那天也.....”
“闭嘴!”
带着点冷意的风轻轻刮过,微弱的红色光里。云若夕对着突然间回头,满脸笑容的她,微微沉了睦子。清秀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明亮的眼里满是威胁。那生气的模样,就好像她敢再胡说八道一句,她就会一巴掌拍在她的脸上,然后转身离开。
“嘿嘿,我错了,不说了。你别生气!”颜暮歌看着她生气的模样,终究又在心里悄悄的叹了一口气,赶紧心疼的承认错误。
云若夕看着她一脸嬉皮笑脸的模样,终于还是妥协的缓了一下脸色。看着她说
“颜暮歌,你说要和我一起出嫁的。大红色的嫁衣,你要亲手为我披上的。然后,还要在后山上种一棵我喜欢的桃花。你记得,你要是敢不守信用,你就永远不用和我说话了!”
颜暮歌听完她一字一句把她当年对她说的一句话,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看着她眼里满满的认真和坚定,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笑了。眼前这个丫头,虽说身体里流着的是和自己不一样的血液。可她,早已经成为她的至亲之人。她颜暮歌带有裂缝的心脏,早就在她的陪伴里一点一点生长。
“不敢,我就是死了,也决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到时候,魂魄就坐在你的新娘轿子里。送你出嫁。哈哈,听起来好像不错!”
云若夕看着自娱自乐的模样,无奈的笑了一下,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她拿她没有办法,可是她就是愿意看见她这个肆无忌惮的的模样。生在山里的颜暮歌,同这座大山一样,永远充满了生机。
“呃呃,我等着!”
“你,明天要去哪儿吗?”云若夕想了一下,还是犹豫着开了口,然后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去吧,最后一程,去送送他!不过,很遗憾了,我不能给他戴孝。因为,我好像是他小姨!这个人,到现在还没叫过我一句小姨呢!嘿嘿!有点遗憾奥!”
“呃呃,要不,等他头七回来,你让他叫一句!”云若夕看着她假装很是遗憾的模样,冷无奈的说了一句。谁曾想她竟然觉得这个想法可以,一脸肯定的说
“这个方法不错。你说我要不要等他头七回来,去龙潭口给他烧纸等他!顺带忽悠他叫我一句小姨,圆了我这个梦。”
龙潭口,颜暮歌村上那条河一个水流最深的地方,那有一个巨大的坑,水流到哪儿刚好形成一个看不到底深渊。老一辈的人总说,七月十三的鬼节,家家给死去的人烧纸的时候,死去的人会骑着马回来,而在哪儿可以听见奔腾的马蹄声。
云若夕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满脸跃跃欲试的人,深深觉得这个才是那个她从小认识的颜暮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不敢做的。
“呃呃,你去吧。我不拉着你!”
“没义气,你应该陪我一起,他叫我小姨,那还不是得叫你姑奶呀!”
“呃呃,从云家来说,他和我是同辈!”云若夕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模样,淡淡的说了一句
“什么?这复杂的家族关系,凭啥我还得叫你姑姑?”
“乖了!”云若夕毫不犹豫笑着答应了她一句,让她正经的叫自己一句姑姑可是很难的。有便宜就得占,这也是她教自己的嘛!
“死丫头。我明天去的时候叫你,我们晚上再去吧,白天去,我怕你看不了那个凄惨的场面。”
云若夕听完她的话,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没做声。毕竟她说得没错,白天的场面肯定很是凄凉。满堂白色,一顶黑色木棺。他年迈的父母满脸是泪的跪在他的棺材前,声嘶力竭的叫着他的名字,旁边的人个个红了眼眶。不爱说话的云若夕,从小最见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
“明天,何流也会去吧!”颜暮歌凝望着河对面的那片隐黑暗里的竹林,看着哪儿的点点灯火,缓缓开了口。那神情,仿佛是在隔着夜空问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