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
水云快而不急来到她跟前,却撞入一双渴求的眼睛。
让我死!
让我死!
女子似乎知晓水云能在黑暗中看见她,她在求水云让她死去。
不要干预她。
这是一双毫无求生意志的眼睛,里面的灵魂已经被消磨掉了所有活气,再不复生。
死亡是她灵魂的解脱,这是女子自己认为的。
水云没有自作主张地干预,她尊重女子的选择。
水云轻点指尖,无色无味的药剂窜入女子的呼吸。
这将让女子做一个无痛苦的好梦。
她救不了,救不了这种没有生气的灵魂。
千疮百孔的肉体容易救,毫无意志力的灵魂难救。
从储物镯里拿了一盏灯笼,微微暖光,像照亮她通往黄泉的路。
“她在哪?”
一把剑直直刺向蛊师的颈喉,不过分毫就可破颈。
刚又出来游荡的蛊师,被徐长泽逮住。
“阁下何必动怒呢,我带你去,我带你去。”蛊师撇着身子,想离开被指着命门的利器。
原本是想去逗弄那被练完眼蛊的傀儡,那傀儡身上有着咬骨蛊,想来跑不远,想去戏耍一番。
谁知看见一个蛊虫粮食,那不得抓回来。
倒没想到那粮食还有同伴。
看着眼前的黑袍蛊师想远离直指命门的剑,可徐长泽怎么会让他轻易离开。
这人身上有水云留下的记号。
原本他想直接杀了,随着水云留下的痕迹找她,但一想到对方是个蛊师,就怕有什么诡异的蛊。
他有非凡的内力,蛊可以无惧,但水云不行,他得留条后路,以防万一。
一绕一绕的路,徐长泽在他的带路下,来到了他的窝地。
“铮!”
蛊师突然挣脱,一道刀锋砍下,这是他藏于贴身的短刀。
徐长泽的剑砰然断裂。
他微皱起眉头,这在药材店的镇上购买的剑就到此为止了。
“哈哈,你说刚刚我带回来那个女的,早就是一具尸体了,现在恐怕连渣都不剩了。”
“年轻人,你还太蠢了,来吧,我的宝贝们,杀了他。”
蛊师狂笑,不屑地指着徐长泽,召唤蛊虫。
凉风吹过,毫无动静。
徐长泽不动,人已经脱离他的困制,又是蛊师,他害怕水云会成为傀儡。
至于蛊师所说的成一具尸体的话,他自然不信,这一路上还有水云留下的信息。
徐长泽凝神观察四周和蛊师,并没有曾经对战蛊师那种大范围的蛊虫出来。
他警惕,蛊师的来头还不了知,现在是怕他有其他人埋伏,挟持人质,不见到水云如何模样,他现在不敢鲁莽,压下心中杀意,按兵不动。
怎么回事?
我的蛊虫怎么没感应了?
蛊师暗道,心中有些慌了,刚开始他还得意洋洋,有恃无恐。
现在心中直冒冷汗。
这个男的,武功不低,没有大规模的蛊虫,与他对战必死无疑。
得想办法。
“嘎吱。”
一道开门声。
两人齐齐看去,水云站在木屋门内推开了门。
“是你!给我去死!”
顷刻之间,蛊师掏出身上的存货,厉声地往水云掷去,也同时往徐长泽攻击。
这个女人之前就被他用药弄没了气息,竟然现在还活着,还从他的窝堆里出来了。
现在蛊虫不听召唤,必然和她有关系。
看见水云的那一刻,蛊师瞬间明了。
而蛊师也想对了,这个木屋的所有蛊虫全被水云弄死了。
“哗!”
“姑娘,趴下。”
徐长泽挡住了蛊师扔过来的暗器,马上向水云方向奔去,挡住了掷向水云的毒虫。
几道以指为剑的剑气瞬间划死毒虫。
“姑娘!”
他往后看。
水云淡定地站在他身后,没有任何不适和惊慌。
“他跑了。”水云目光清清,看向蛊师刚刚所在的地方。
必须得跑,再不跑就没命了,没有大规模的蛊虫辅助,他今晚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把保命的东西掷向水云不过是他的声东击西。
他看得出,那个男人重视那个女的。
可惜那只差一步就要成功的美人蛊。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在众多男人身下坚持下来的母体,就这样没了,但为了自己的小命,再可惜也必须舍弃。
还有他其他的蛊虫也没了,这账他记上了。
蛊师运起轻功脚步不停,迅速离开这片山域。
“你要追吗?”水云目光抬起,看向徐长泽,问道。
徐长泽摇头。
“不去。”
怎么可能会去,之前就是去查看山头的情况,没有在她身边,害得她被掳走,若不是她有些保命的手段,只怕早就遇险了。
承诺过要做好护卫的,就不能把她放在危险之地。
“那帮我把她带走吧。”水云错开了身子。
在她身后躺着一个大棉被裹着的人,看不出模样。
这是棉被还是徐长泽与她一起去购买的。
“这是?”
“一个苦难的女孩子。这里太黑了,见不着阳光。”她声音轻柔,述说一件很长远的事。
他横抱着新被褥包裹的尸体,跟着水云来到一处山顶。
在山腰处的小溪旁,徐长泽在不远处背对着水云静守着。
没有乌云的夜晚,月色如水。
倾斜而下温柔的月光照亮水云宁静又些许凝重的面容。
水云一点点的,仔细的擦拭女孩身上的污浊,包括下体。
水云不认为这是耻辱和肮脏的,而恰恰是苦难的痛苦,生存的挣扎。
给女孩穿上了一套新衣,水云帮女孩编了头发,和她一样一个长辫子。
她实在不会这个世界的挽发,拿了山间的小花和叶枝做了装饰别在头发上。
女孩离开前似乎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眉头舒展,嘴角微微上扬,乌发缠着鲜花绿枝,淡色的新衣,她宛若一个沉睡的山中精灵。
水云想,这才是她想要的模样吧。
让人好好活,让人好好死。
无论在哪个世界,这都是一件难以实现的事。
水云垂下眼帘,眼中神色不明,只感叹没有疾病的折磨,仍让人如此苦难的活着,让死是一种解脱,她不认为是女孩意志不坚强的错。
而是这个世界,这个地区的不平和。
让徐长泽劈了树,做了一副带树木清香的棺材,把女孩葬在山顶上。
做完这些,天边已经开始泛白。
泛白的天际,不过多久又被旭日之光攀上。
初晨的天光,照亮在水云和徐长泽的身上。
水云趴徐长泽身后,被他背着,用轻功带下山。
“姑娘,不要伤心。”这是一夜之后,徐长泽沉默那么久才说的完整的一句话。
之前就是她说什么,他就“嗯”的应一声。
“我不伤心。”水云轻应。
这些还无法让水云伤怀,她只是累。
那个蛊师,只执着于蛊,药材什么的都没有多少。
更没有水云想要的药材。
有点白费跑这一趟了。
继续按照原计划走,前往武城。
水云的脸颊靠在徐长泽的肩头上,缓缓说道。
“我困了,等会你直接把我放进马车里吧。”
话完就闭目入睡,困极了。
“好。”徐长泽轻答。
柔软的面颊似乎贴到了徐长泽的颈脖,让他后颈无端镀上一层粉红。
同是洗衣丸的草木清新气味,窜入他鼻腔。
徐长泽不自觉地猛吸了一口气。
平时都是他洗衣,这样的气味,他很清楚。
他只是了然原来上次背水云时所闻的淡淡味道不是错觉。
水云给了洗衣丸,要求两人的衣物用它洗。
洗好的干爽的衣服不带洗衣丸的气味,或者是无味的,可两人相近,那气味出来了。
只能是说那气味极淡,淡到让徐长泽这种高手一时都没察觉。
若不是两人相近,气味浓郁一些,否则他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