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清如潺潺流水的声音传入季怀川耳中。
“有一尚书之女,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二八年华时嫁给一个侯爷为妻。”
“她曾想过,嫁人后便像父亲说的那样,安分守己,相夫教子,总归不会太难过。”
“可在大婚当日,新郎没有出现,听说他去了边关,他的家人说他去边关乃是为了建功立业,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定会补偿她,让她要体谅他。”
“女子虽心中委屈,但也只好忍下,一边打理内宅,一边等着她夫君回来,这一等便是五年。”
“可等来的却是他带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回来,甚至还说那身怀六甲的女子是他恩人的遗孀来哄骗苦苦等了他五年的妻子。”
季怀川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同时面露不解,这些事都是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为何谢婉清又会在这时旧事重提?
谢婉清似看出了他的疑惑,继续道,“后来那侯夫人当真将他带回来的女子奉为上宾,还仔细照料她腹中胎儿。”
“几年后侯爷以她多年无所出为由提出将那孩子收为义子,却无人知那侯夫人多年无所出,一来是因为她的夫君很少留宿她房中,二来是有人在她戴的镯子上浸染了麝香,所以根本不会有孕。”
“她嫁入侯府独守空房五年,又被枕边人蒙骗了五年,到头来还因为偶然听见他跟他带回来的女子的谈话,而被那男子亲手沉入府中冰冷的池水里。”
“你说,那男子是不是禽兽不如?”
季怀川忽然后退了半步,随即反驳道,“不,我是骗过你,可我也应当不会做那等卑鄙之事。”
谢婉清闻言冷笑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一张人皮下是怎样一张丑恶的嘴脸,我又怎会再重蹈覆辙?你也不会再有伤害我的机会。”
“只不是又换了一个人罢了,现在的姜采苓又何尝不是故事中那个被夫君亲手沉池的侯夫人,不过她是自食恶果罢了。”
季怀川惊疑不定地打量了谢婉清半晌。
随即试探开口道,“你就是故事中的那个侯夫人?”
谢婉清闻言冷声道,“我是她也不是她,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向你讨债的一缕幽魂,恶有恶报,你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季怀川闻言面露恍然,喃喃道,“原来如此,难怪你恨我入骨。”
他忽然像个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看向谢婉清,试探道,“这么说,你也曾爱过我。”
谢婉清闻言皱眉看向他微微摇头,语气坚定道,“那不是爱,而是我以为的责任。”
“我担了该担的责任,可你没有,或许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女子,你将所有低于你的人都视为草芥,你欺下媚上,任意妄为,我若是能早看清你是这样的人,定不会与你为伍。”
“季怀川,我说过你这样的人不配说爱,你爱的只有你自己,你太过龌龊卑鄙,没有人会真心喜欢这样的你。”
“若说有人爱过你,那便是桃竹那个傻姑娘了,可她在死前也看清了你的真面露,她爱的只是那个少年时的季怀川。”
“你知道吗?姜采苓腹中的孩子其实是她害的,姜采苓也曾跟我说过,我们只是一个话本中的人。”
“话本中姜采苓拒绝了你,所以你退而求次回到京城跟我举案齐眉,但心里却还心心念念想着那个拒绝了你的女子。”
“季怀川,你这样的人真可悲,永远都在追寻不属于自己的还扔掉了你已拥有的,等你回过头来空无一物,这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季怀川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婉清,忽然崩溃大喊道,“不,不是这样的。”
“为何没有一个人对我是真心的,我......我当真如此不堪吗?”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
忽然他双肩开始微微颤抖,随即转过头背对着谢婉清蹲下身捂脸。
随即从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哭声。
谢婉清见此幽幽叹了口气,季怀川到现在仍未明白,他没有真心待别人,别人又怎会以真心待他?
有人因利而聚因利而散也是早晚的事。
就在几怀川悲伤之际,另一个人也出现在谢婉清视线中。
当她看见顾宴修修长挺拔的身影时,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在顾宴修的身影越来越近。
直到一名狱卒打开她对面的牢门,顾宴修才停下脚步微微转头对上她的视线,眼中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谢婉清想开口问什么,但看了一眼押送他的狱卒和隔壁牢房里的季怀川,只好沉默不语。
顾宴修很快收回视线如闲庭信步一般踏入打开的牢房里。
这时季怀川终于注意到牢房里又多了一人,他强行从刚才的悲伤中抽离出来,抬头见是顾宴修,他眼眸微眯,死死地盯着顾宴修,眼中闪过一抹不甘。
见狱卒走远后,季怀川看着一脸波澜不惊的顾宴修冷笑道,“顾大人不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吗?怎么也会被困在一间小小牢房里?”
“都说顾大人是坦荡君子,却不知你手里沾染了多少鲜血,最近京城的桩桩血案应该也少不了顾大人的功劳吧。”
“最可笑的还是顾大人敢做不敢当,只会像鼠辈一边躲在后面玩弄权术铲除异己,实在令人不齿。”
顾宴修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向季怀川缓缓开口道,“季侯爷谬赞了,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这些事都是由陛下全权定夺的。”
季怀川闻言恼怒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设的局,难怪你会束手就擒,一方面你早就布好了局等恭亲王一派的人钻进去。”
“另一方面,你让他们放松警惕,又怕陛下忌你功高震主,所以将计就计躲进大牢。”
“一切看起来都是陛下在做主,可背后却是由你在操控。”
他说着忽然转头看向谢婉清指着顾宴修说道,“就连你也是他局里的一颗棋子,谢婉清,你跟这样阴险狡诈的人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他难道就是你口中的志同道合之人?”
“你可知他只是将你当做一张挡箭牌,若你没了利用价值,定不会有好下场。”
谢婉清看着不可理喻的季怀川语气肯定道,“他跟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