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修闻言瞳孔骤然一缩,他死死盯着大夫半晌后嘴唇微微颤抖艰难开口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大夫摇头叹息一声,提着药箱离开了。
顾宴修的双手瞬间无力滑落,肩膀微微颤抖。
谢婉清惊得愣了半晌才一脸担忧地看向身形僵硬的顾宴修。
平日里那双深邃而坚毅的双眸此刻满是悲戚,夹杂着一抹无助。
谢婉清伸出手,轻轻搭在他肩上,试图让他好受些。
随即她看向还围在屋中的其他人,轻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下人们纷纷退下。
一时之间,屋内只剩下谢婉清和顾宴修夫妻二人还有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顾老夫人。
顾宴修忽然失魂落魄地走到床前紧紧地盯着顾老夫人毫无血色的面容。
谢婉清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神情悲戚。
就在这时,顾老夫人忽然眼皮一动。
顾宴修忽然眼神一亮,急声唤道,“母亲。”
谢婉清闻言忙看向顾老夫人。
只见她眼皮微微颤抖,半晌后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顾老夫人一睁眼便看见两人担忧而急切的面容,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了什么。
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宴......。”顾老夫人张了张口,声音沙哑,语气有气无力,半晌才唤出一个字。
“母亲。”顾宴修神色一紧,忙握住顾老夫人的手。
“您感觉怎么样?”
见顾来夫人竟然醒了过来,谢婉清先是一愣,随即忙对顾宴修说道,“我去找大夫。”
她正欲转身时,顾老夫人沙哑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去。”
她似因为说话说得急了,忽然咳嗽起来。
她忙用帕子捂住嘴,一时不停咳嗽。
顾宴修忙给她轻拍了拍背。
谢婉清一时不敢再走,转身一脸揪心地看着顾老夫人。
半晌后,顾老夫人终于停止咳嗽,只是她手帕上已染上鲜红的鲜血。
谢婉清和顾宴修见此同时神色一震。
顾老夫人却对此似乎毫不在意,若无其事地收起帕子有气无力地朝谢婉清招了招手,轻声道,“孩子,过来。”
这一阵咳嗽过后,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红润,原本浑浊无光的双眼也像是瞬间被点亮了,竟有了些神采。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让人觉得她似多了些气力。
让人不禁想到一个词。
这或许便是书上所说的回光返照。
顾宴修也似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眼眸顿时一黯。
在顾老夫人期盼的目光中,谢婉清扯了扯嘴角,脚步沉重地一步一步走到顾老夫人床前。
将手轻轻搭在她手上,语气轻柔道,“母亲,我在,我哪儿都不去了,就在这儿陪着您。”
顾老夫人欣慰地笑了笑,随即对神色紧绷的顾宴修说道,“扶我起来。”
“好。”
顾宴修顿了片刻后依言动作小心地将顾老夫人坐起身,再将软垫给她垫到身后。
顾老夫人略显冰凉的手紧紧握住谢婉清的手,语气愧疚道,“孩子,母亲对不住你。”
“终究是这身子不争气,你才刚过门,我恐怕再也不能陪着你们,看着你们儿孙环绕,反倒让你背一个不好的名声。”
谢婉清闻言立即摇头道,“母亲别这么说,您会好起来的,我不介意,名声与您相比,算不得什么。”
顾老夫人闻言神色感动地看着谢婉清,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随即转头看向顾宴修,拉着他的手声音细弱如丝道,“婉清是个绝好的女子,你万不可辜负了她,你是她的丈夫,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护着她。”
顾宴修强忍着沉痛重重点头道,“母亲放心,此生此世,我只有她一个妻,绝不纳妾,爱她护她。”
顾老夫人点了点头随即将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语气严肃道,“以后这偌大的府里便剩下你们二人,希望你们以后能相互照顾,相互扶持,永结同心。”
“母亲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你们能一直如此,无论有多少风雨,都能携手一起走下去。”
顾宴修和谢婉清闻言神色微动,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母亲放心,我们定会好好的。”
顾老夫人闻言喘了口气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她随即又定定地看着顾宴修张了张唇道,“我死后,你不必为我守孝三年。”
“若陛下夺情,你答应便是,母亲知道,你心怀大事,母亲不想耽误你,你尽管去做你的事,母亲不会怪你。”
顾宴修闻言猩红的眼中噙着泪水,嘴唇颤抖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等他说话,顾老夫人眼眸微微睁大,随即缓缓闭上双眼。
两人瞬间感受到顾老夫人的手已经毫无温度。
顾宴修看着顾老夫人安详的面容,久久不能回神。
半晌后一滴接着一滴的泪水从他脸上滑落,滴在顾老夫人冰凉的手背上。
看着已然逝去顾老夫人,谢婉清闭了闭眼,一行清泪从脸颊上滑落。
一时间屋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直到天光微亮时,两人才强忍着悲痛,走出房门开始为顾老夫人置办后事。
不多时,府里便挂满了白绸,随着微风拂过,白绸随风飘动,每一处角落都弥漫着悲凉的气息,下人们都神色凝重,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亡灵。
灵堂前,香烟袅袅升起,正中央摆放着一具漆黑厚重的棺木,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前来哀悼的宾客来来去去。
顾宴修与谢婉清一袭麻衣,并肩跪于灵堂前,背脊跪得挺直。
他双眼红肿,目光呆滞地凝视着前方的灵柩,一动不动,仿佛行尸走肉。
直到日落西山,宾客散去,灵堂中已然跪着两人略显萧条的身影。
眼看着夜幕降临。
谢婉清微微转头担忧地看着顾宴修。
期间琼莹怕他们身子受不住,倒是给他们端来了吃的喝的。
她虽没什么胃口,但也吃了些。
可这一日顾宴修几乎粒米未进,滴水未入,此刻他的嘴唇看起来有些干燥。
谢婉清担心这样下去,他恐怕受不住。
就在这时,一阵晚风拂过,虽已至春日,可晚风仍有些微凉。
就在谢婉清微微瑟缩时,顾宴修动了动膝盖,挪到她身后为她挡住身后吹来的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