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晚扯了扯嘴角：“你倒是怪聪明的嘞。”
居然还预判了她去扫墓的时间！
甚至还聪明得把贡品全部都吃掉！
我九泉之下的奶奶知道你这么干吗！
实在是太有心机了。
苏晴晚又开始想锤他了。
“那可不！”
陈述扬唇一笑。
愣是一点都没有听到她语气里的嘲讽。
苏晴晚哼道。
“你还骄傲上了。”
陈述尾音上扬：“昂~”
苏晴晚沉默片刻，又伸出手指头戳着他：“所以，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去那么多次跟奶奶说啊？”
奶奶很喜欢陈述。
看到陈述就跟看到亲孙子似的，乐呵地露出满嘴的牙花子。
会把早上的鸡蛋、中午的水果、晚上的肉都偷偷留下来，就等着他到医院里给他吃。
哪怕放坏了也要留。
她想要把自己得到最好的东西都留给陈述，就是她想要都不行。
是这种苏晴晚都会忍不住嫉妒的喜欢和偏爱。
想到过去的那些事情，苏晴晚都开始怀疑陈述是不是给奶奶下药了。
陈述没想着隐瞒她，于是说道：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奶奶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吗？”
“是啊，为什么？”
这其实也是苏晴晚一直想要知道的，甚至于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奶奶的最后一句话是对陈述说的。
明明……
她才是她的亲人。
她才是陪伴她最长久的孙女。
说白了，当时的陈述只是她的男朋友而已。
陈述抚摸着她的长发，感慨地说，
“因为你啊。”
“什、什么？”
苏晴晚不解，想要撑起身体和他面对面说话，却被陈述紧紧搂住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迫不及待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奶奶知道自己要不行了，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陈述缓缓的说着，感觉的到怀里柔软的身体变得僵硬，落在长发上的手重新落在她的脊背上，像是在哄一个孩子，柔声说：
“所以啊。”
“她就希望能够对我好一点，然后让我以后对你好一点。”
苏晴晚没有声音，陈述继续说：
“你说这老太太，明明担心的是你，可是却对我好。”
“她是不是很笨？”
苏晴晚低低应了一声：“是很笨。”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
小老太太大字不认识一个，她接受的又是最传统的教育，觉得陈述未来会是她一辈子的依靠。
所以她就用自己的笨方法为她未来铺路。
陈述叹气，抱紧她：
“可是我愧对了奶奶对我的好，没有做到对你好。”
“所以我每一次去看奶奶都会对她道歉，然后认认真真的对她说你又做了什么，拉到了多少投资，被多少媒体采访。”
“我们晚晚真的好厉害好厉害，做到了别人数十年都不一定做到的事情。
但是我想奶奶跟我应该就担心一件事情——
我们晚晚创业的时候没有按时吃饭，也没有乖乖睡觉，身体垮掉了怎么办啊？”
苏晴晚哽咽一声。
这是陈述第一次对她说起这些。
和奶奶有关。
也和他有关。
投资商只关心她能不能赚到钱，让他们得到丰厚的利润报酬。
只有家人才会担心她累不累。
苏晴晚趴在他的怀里，听他讲起自己从来不知晓的事情。
陈述没有听见苏晴晚的声音，她的脑袋也靠在自己的胸口一动不动，但是渐渐的，他却感到胸口那边一阵潮湿。
他知道。
苏晴晚哭了。
她哭起来的时候从来都是隐忍的，无声的，沉默地流下大颗大颗的眼泪。
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她甚至不会轻易地将这一面显露给任何人。
除了陈述。
但是陈述知道，此时此刻她需要的并不是自己言语上的安慰，也不是自己苍白无力的心疼懊恼情绪。
他只需要静静地陪着，陪在她的身边，等她静静得发泄一场。
陈述轻轻拍着她的脊背，难以置信几乎能摸到脊骨地瘦弱身躯，愣是挑起了一个集团的大梁。
手掌心触碰到她微凉柔顺的长发，不禁心中微动，直接将手指插入她乌黑浓密的发中，自发根到发尾，如绸缎一般光滑，一梳梳到尾。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他想起来小老太太最大的念想就是亲自为苏晴晚梳发嫁人。
这个愿望，她只实现了一半儿。
只在病房里为苏晴晚梳了头发，还没看到她嫁人。
怎么能不遗憾啊。
苏晴晚哭得够了，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尤其是陈述胸膛上湿漉漉的一大片，彰显了她刚才的情绪有多么激烈。
她摸了摸，试图毁尸灭迹。
陈述垂着眼看她眼睛红红，鼻头红红，耳根也羞得红了一片，好笑道：“干嘛呀？想要占我便宜？”
“那就直说嘛，我能全脱~”
苏晴晚原本还有点难为情，但是听见他的话又说憋不住了，
“流氓！”
这还是在医院里呢！
陈述轻笑一声，抬手在床头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这就流氓了？那我干点什么能变成禽兽？变态？雅蠛蝶？”
苏晴晚：“……”
越说越不对劲儿。
哪有这么分级的！
苏晴晚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脸颊，至于陈述胸前那一片的眼泪？
反正他现在浑身热血沸腾的，给他降降温也不错。
她重新寻找了一片干燥的怀抱，略带着些许哭腔的沙哑声音说：“你跟奶奶有好多好多我不知道的小秘密。”
“是啊。因为这是我和奶奶的小秘密嘛。”
陈述有点想那个小老太太了。
所以就天马行空，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其实我还偷偷带奶奶去游乐园玩过，只可惜她年纪太大了，很多娱乐设施都没办法玩儿。”
“奶奶很生气，气呼呼地坐了二十圈儿旋转木马，说一定要坐回本儿。”
“结果一下来就吐了。”
苏晴晚忍不住笑了一声，似乎能看到小老太太咬牙切齿的模样。
眼底逐渐聚集里星星点点的光芒，扫却了刚才的阴霾：“她其实很爱玩的，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条件带她去。”
穷怕了。
怕饿肚子。
怕冬天穿漏风的衣服。
所以哪怕她大学做了兼职生活富裕了一些以后，仍然不会在玩乐上花钱。
而正因为没有在玩乐上花钱，所以她才有存款带奶奶过来治病，才能有还钱的底气朝陈述借钱。
但也正因为这样，让小老太太没能看到这个繁华的世界，享受一下。
这是苏晴晚心中的一根刺。
不过现在。
不是了。
陈述顺着她说的话点了点头：
“就是啊。”
“她不光爱玩，还嘴馋！”
“半人高的糖葫芦说啃就啃，你说这老太太牙都没了，还要啃。”
“啃了老半天那山楂就受了一个皮外伤，最后全部进我肚子里面了。”
“那天晚上，我肚子胀得一晚上没睡好。”
苏晴晚又笑了起来，
“是不是你跟我说肚子难受，要我记得以身相许的那次？”
“应该吧。”
时间过去得太久，陈述有些不太记得了，“毕竟，我对你恩重如山，应该挟恩以报很多次了吧。”
“也是。”
苏晴晚思忖道：“不过每一次我都愿意。”
陈述直接被硬控。
完啦。
苏晴晚越来越会了！
他转了转眼珠，期待问道：“那我这次送你来医院算是恩情吗？”
“不算。”
苏晴晚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说：“算你作为男朋友对女朋友的关心。”
陈述失望。
苏晴晚又说：
“不过——”
“也不是不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