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稍沉的褐眸映着她此刻的笑颜。
忽地,他也笑开:“好知恩,商量个事好吗?”
“什么?”薛知恩皱眉。
“你的洗脚水能不能送我喝……”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扇了一巴掌,不过这次力道轻多了,没那么疼了。
薛知恩环抱手臂,显然被他气得不轻,从牙缝里挤字骂他:“死变态,什么都想喝,也不怕毒死你。”
齐宿转头,朝她笑得灿烂:“看,就连我这种变态你都担心生死,世上还有比你更善良的人吗?”
至于那个人,瘫痪到底还是太便宜ta了,能被薛知恩打瘫明明是天大的恩赐,齐宿沉吟。
“……”薛知恩哽住。
“你就是太善良了,”齐宿垂下的长睫颤了颤,手指勾住她毯子边角,像握住她的手一样温柔摩挲,声音低到像呓语,“才会被人欺负。”
欺负?
谁受欺负了?
薛知恩咬着后齿,刚想反驳,齐宿抬起深眸,看她:“好知恩,再商量个事。”
“洗脚水你想都不要想!”
“不是这个。”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薛知恩不信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她想得也没错,齐宿凑近她,热息喷洒,眼珠始终直勾勾挂在她瞳仁上:“告诉我是谁,好吗?”
他眼底的晦色摄人,薛知恩的瞳孔微微放大像要沦陷其内,她一把扯住神魂,嗤笑一声:“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这种烂好人能帮我弄死她不成?”
齐宿没说话。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薛知恩扬在唇角也渐渐拉直,盯着他越发晦暗的眸色,冷声说:
“我不可能告诉你,别再问我。”
尽管她不信这男人会疯到去帮她报复云薇儿,他也没这个本事,但她不想把别人牵扯进来。
这是他们的恩怨。
与外人无关。
薛知恩拒绝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也不再笑了,即便是恶意的。
齐宿知道问不出来了,他又不能去撬知恩的嘴,即便他很想……
但齐宿也只能在脑中想想。
他舍不得强迫她。
这场电影将近两个小时。
看完后,天际漆黑,屋里微亮的光反射在玻璃上,里面有人影孜孜不倦地晃动。
齐宿带她洗漱完,将她安置在床上,唠唠叨叨讲述明天的计划。
还问她:“明早想吃什么?”
薛知恩手背贴着额头:“我能选择不吃吗?”
“不能哦。”温柔的男声,有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
薛知恩翻了个身背对他,齐宿以为她不会说了,刚从床榻起身,就听清透的女声低低传来:“我想喝粥。”
齐宿愣了一下,看着她静默的背影,好像那句话是他的幻觉,但他知道不是。
血液一瞬间沸腾起来。
他忍不住雀跃道:“好,我明早起来给我们家知恩煮粥~”
薛知恩没去管他粘腻腻的称呼,因为管了也没用。
今晚齐宿准备的比较齐全,他把一杯热水放在床头,骨节分明的指节扯着裤腰带,开始换睡衣。
换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流入薛知恩耳中,她烦躁地转过身。
就见男人被昏黄的灯光照出肌肉棱角的半截漂亮背脊,卫衣套头脱下,侧边前锯肌硬出清晰的轮廓,脉突鲜明的手臂随意拢了下散乱的头发,饱满的喉结微滚,锁骨息动,十分性感。
这时,他偏眸正好撞上薛知恩沉静的眼眸。
一时有些脸热,忙捂住胸前羞赧道:“知恩,你是在偷看我吗?”
薛知恩:“……”
“在我的卧室换衣服,怎么就成我偷看你了?”薛知恩视线划过他腰腹留着的签名,冷漠别开脸。
齐宿拿起睡衣,晃着他的阔背窄腰笑道:“看吧,看吧,我这辈子只给你看。”
薛知恩喉咙噎了下,冷哼,“不要说得跟你以后不找对象一样,献忠诚也有个度……”
“不找啊,”齐宿回得理所当然,他系着睡衣扣子,“我抱着你的棉花娃娃过一辈子就好了。”
薛知恩:“……?”
什么娃娃?
谁的娃娃?
跟什么过一辈子?
薛知恩以自己少量的网上冲浪信息,大概明白了,一言难尽地看他:“有病。”
齐宿:“嘿嘿。”
“……”薛知恩冷嘲热讽,“你这样的变态怕是也找不到结婚对象,完全就是在害人。”
齐宿点点头:“说得没错,所以我不去害人。”
薛知恩无话可说了,怎么说他,他都笑兮兮,不痛不痒的。
齐宿拉起床边的地铺,手拉住灯绳,含笑望着她:“晚安,知恩。”
薛知恩沉默。
但齐宿知道,她听见了。
‘啪。’
床头灯按灭,窗外的漆黑渗透进来空气随之变得尤其安静。
薛知恩躺在温暖的床上,床下是男人稍粗的呼吸声,她望着窗外,冷不丁地在黑暗中出声:“今天那些钱你拿走吧。”
“那些钱?”
“不要跟我装傻。”
“我没……”
“你今天又骗我了。”
“……”
她这句话,让本还想打哈哈的齐宿将胡诌的玩笑全咽了回去,无端地,心口闷疼。
他突然很想抱抱她。
男人爬上了床,揽住她的腰,下颌抵在她的发顶,把她完全包裹住,没有任何色欲念头的亵渎,一肚子的话,最后都化成了一句:
“对不起。”
薛知恩说:“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就像她讨厌那句‘我爱你’,因为那是彻头彻尾的假话。
她听了二十多年的假话。
最后,她不想再听了。
齐宿霎时明白她今天突然生气的原因了,鼻尖酸酸的闷在她发间:“下次不会再骗你了,知恩。”
薛知恩没回他,闭上眼睛。
齐宿搂着她,手心掌着她消瘦的腰腹,心又往下沉了沉。
他的知恩好像一直过得不太好,受了好多委屈。
不如……
留在他家,他可以更努力地赚钱,让她过上跟以前一样的物质生活,不需要她跟自己在一起或是结婚生子为代价。
他愿意养她一辈子,只要她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落在心底隐隐有扎根发芽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