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阳城虽然还要再开两天庙会,但李火旺已经继续上路了。
“后蜀还有四个匪窝。一个一个去找,应该能有点儿线索?”李火旺赶着马车,对白灵淼说。
“李师兄,三清既然知道,直接告诉你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咱们自己去找?”白灵淼问。
“不清楚。我相信三清不会害我。即使他骗我,也一定有他的原因,不会害我。”李火旺摇摇头。
“好,李师兄,我相信你。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沿着这条路再走四百里,那里有个村子,是专给山上的土匪寨子作眼线、卖人口的。下一站就是那里。离这儿八十里有个镇子,天黑前咱们赶到那儿,在镇上歇脚。”
“好。等会儿想吃什么?庙会买的肉丸子炒饭怎么样?”
“行。”
两人白天赶了二百里路,天还没黑就赶到了镇上。简单地洗漱之后,两人靠着床背,看了会儿书打发时间,就睡了。
月色明亮,洒进屋里。
睡梦中,李火旺突然被一声呼唤惊醒:
“李火旺!李火旺!快醒醒!有人欺负岁岁!快过来!”
李火旺猛地起身,跳下了床。
这是季灾在叫自己!
李火旺心念集中,化出一面铜镜。明亮的月光映照出他的面容。
白灵淼被他惊醒,赶忙起身,看到李火旺警惕的样子,衣服也顾不上穿,便背靠着他的背后,警惕地巡视小屋。
“李师兄,出了什么事,我看不到这附近有敌人!”白灵淼急迫地问道。
“不是敌人,是季灾在叫我,说岁岁被人欺负了,让我快过去!”
“是季灾在叫你?”白灵淼反应过来,看向李火旺手中的铜镜,“他在镜子里?”
“不清楚。季灾!季灾,你快回答我,岁岁被谁欺负了,她有没有危险?”
铜镜内外是李火旺和白灵淼同样焦急的脸。
忽然,镜子里的李火旺大声叫道:“李火旺!李火旺!快醒醒!有人欺负岁岁!快过来!”
话音刚落,镜中的李火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岁岁的哭相。铜镜平放在地上,岁岁捂着脸跪在镜子前,泪水从她的指缝间不住地淌下。
“什么东西,敢欺负我女儿!”李火旺暴怒,双手扒着镜沿,身子就冲了进去。
李火旺刚一进去,镜子失去了支撑,就要摔在地上。
白灵淼眼疾手快,四只手稳稳地把住镜子。
“李师兄!那边怎么样,岁岁有没有危险?”白灵淼对着镜子问道。
她看到镜子里,李火旺正用烈火对抗无边的黑暗,火势虽大,却不能完全消灭黑暗。
“怎么办?镜子那边到底是哪儿?”白灵淼焦急地问道。
“看不清,像是幻术,或者梦境?”二神猜测。
“淼淼!快过来,快请无生老母帮忙,这里是岁岁的梦!”
白灵淼恍然大悟,赶忙与二神合为一体,跟着钻进了铜镜。
当啷!一声脆响,铜镜摔在地上。
眨眼之间,镜子里伸出一只煞白的手臂,紧接着是两只,三只,四只。四条洁白的胳膊撑着地面,一起用力,白灵淼便钻了出来。
“李师兄,我出来了。”白灵淼低头对着镜子叫道。
镜子里的李火旺伸出了一只手,白灵淼拉住他,使劲一拽,就把李火旺给拽了出来。
李火旺低头,铜镜里只映出了自己二人的身影,再也不见了季灾。
“李师兄,还好有季灾通知,不然岁岁可就危险了。”白灵淼心有余悸。
李火旺的眉头从未舒展开来。“淼淼,敌人对咱们未免太过了解了,就是咱们自己,也没有这么了解岁岁的弱点。”
“那……李师兄,你是在怀疑……”
“对,我确实怀疑三清牵扯在其中。但是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李师兄,你不用这么担心。这次岁岁有危险不是季灾马上就通知咱们了吗?要是真有危险,季灾和无生老母肯定不会不管的。”二神突然想到了新思路。
“对啊,我怎么忘了,我也是司命啊!真有危险,季灾会叫咱们的。”李火旺如释重负地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白灵淼笑着拍了拍手,说:“对啊,李师兄,你也是司命,你是季灾啊。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李火旺自嘲地笑了笑,说:“天上的季灾没通知我,那这就肯定不是什么大事。不管敌人是想各个击破,还是调虎离山,咱们都不用管,就按咱们的想法来。
“现在岁岁有无生老母保护着,咱俩就接着去找线索。我就不信,这么多个贼窝子,他能一点儿痕迹不留下。”
“行,李师兄。现在才三更天,还能再睡会儿。”说着,白灵淼回身将李火旺翻乱掉的床铺铺整齐,拉着还在想着事的李火旺躺下。
“李师兄,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岁岁现在安全得很,我和妹妹陪着你。”二神搂着他的脖子说道。
“嗯。睡吧,明天一早赶路,后蜀只剩四个地方要跑了。”
两人很快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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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河北道一片平平无奇的深山老林里,一处任何术算都探测不到的山洞内。
一整面墙上满满当当地摆满了牌位,供桌前点着两盏常亮烛火,供奉着各种各样的贡品。
一道黑气在空气中慢慢地凝聚,逐渐凝成实体。
一道披着黑色罩袍的身影跪倒在供桌前,恭恭敬敬地朝着牌位三叩九拜。随着它的叩拜,九只雪亮的白色狐尾从罩袍下露了出来。
在昏暗的烛火映照下,几只牌位依稀可辨:“大罗元始灵宝太上三清”“玄真圆明斗姆天尊”“万道无终长生天”“无相清净菩萨”“南无地藏大黑天至尊”“大悲大喜巴虺元尊”“无生老母尊者”等等。
所有的牌位都是一样的陈旧。无生老母的牌位摆在最后,有明显的移动痕迹,像是刚刚摆放上去的。
而在无生老母牌位之旁,墙的最角落,却有一面崭新的神牌,上面简简单单地写着“季灾”两个大字。
黑袍人三叩九拜之后,逐一念诵着仙神的名讳。念到最后一个,却停住了。
它使劲收敛心神,最后还是念出了仙人名讳。
“季灾。”
念完之后,黑袍人站了起来。它紧紧地盯着季灾的名字,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你能成仙,为什么你能进白玉京,而我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