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打枪?”门外有个鸭公嗓在大声叫喊。
“这家院门开着,进去看看。”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着。
一群端着大枪的保安团士兵进了院子,领头的是何世昌,他手里提了一把张开了机头的驳壳枪。
“有人吗?”何世昌大声喊着。
海棠没有言语,迎头走出了屋门,反手把屋门带上了。狗子站在妈妈的身旁,小手揪着妈妈的衣服,身子靠在妈妈的腿上,瞪着两只眼睛看着院子里凶神恶煞般的来客们。
“是你这打的枪吗?”何世昌认得出来是海棠,问道。
“我们娘仨刚从姥姥家回来,刚进家门,看到一个毛贼正翻墙头,他回手朝我们开了一枪,就跳下去跑了。”海棠见是保安团的何世昌在问打枪的事情,有些紧张,但还是机警地回了话。
“从哪跳下去的?”何世昌有些不信,继续盘问道。
“从鸡窝那,你看,上面下蛋的格子都给踩塌了。”海棠抬手指着院墙旁边的鸡窝说道。
何世昌拎个枪走到了鸡窝旁,打亮了手电,伸个脖子仔细看了看,说道:“他妈的,还真是刚给踩塌的,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何世昌冲着身后端着枪的团丁说道。
俩团丁端着枪出去了,不一会就回来了,回来时其中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把撸子。
“报告参谋长,在墙角找到一把独子撸子,里边还顶着颗子。”拿着撸子的团丁报告说。
“拿来老子瞧瞧。”何世昌说着一边将手电筒放回衣兜,一边走向了团丁。
何世昌接过撸子,仔细瞧着,突然,他举起了撸子,瞄着院里的海棠树,扣动了扳机。
“妈的,不对,这枪声和刚才的不一样。”何世昌一转身冲着海棠说道,“应该还有一把枪!”
海棠心里一惊,望着何世昌满脸狐疑的模样,没有接话。
“对,我看到了,打枪的是海棠,不是蟊贼。”杨五爷从院外拄了根破棍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过大门槛时,看来腿脚实在是不大利落,被绊了一下,一个狗吃屎就扑倒在门楼的地面上。
“这不是杨五爷吗?说说,她在哪打的?”何世昌一手拎着驳壳枪,一手握着撸子走了过来,瞧着趴在地上的杨五爷说道。
“就在您站的地儿,她这样打的。”杨五爷趴在地上,伸出了手瞄着鸡窝上边的墙头做了一个打枪的姿势。
“哦,那大伙找找看这跟前有没有弹壳。”何世昌一边将独子撸子揣进了衣兜,一边重新从另一边衣兜里掏出手电,有些得意地说道。
昏黄的手电在地上划出一个圆圈,前后左右的移动着。保安团的团丁们低头在地上仔细搜索着。
“在这!”一个团丁在地上发现了刚才从海棠手枪里飞出的那枚蛋壳。
何世昌上前拣了起来,用手电照着,仔细端详着。海棠看见何世昌他们真的从地上捡到了弹壳,心里吓地扑通通乱跳。她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衣兜,紧紧地握住了那把手枪。
“海棠,这回看你这个地下党还哪跑?”杨五爷趴在地上得意洋洋的说道。看样子,他是腿脚受了不轻的伤。
“呸!不要脸的臭贼,我以前还拿你当个本家的爷爷看,敢情你就是个下仨烂活都干的不要脸!”海棠真的怒了,她毫不客气地回敬着杨五爷的话,说着,还抄起了放在屋门旁的扫帚就冲了过去。
“谁说海棠是地下党?”文之武出现在院门口。
正往前冲的海棠举着扫帚一下子怔住了,她直勾勾地望着拎着一把驳壳枪的文之武。她不知道文之武接下来会做什么。文之武看到了趴在地上的杨五爷,觉得很奇怪,便用脚踢了他一下,问到:“杨五爷这回不趴窗户,咋趴地上啦?”
“哎呦呦,文大营长,别踢那,那地儿摔伤了,疼死了。”杨五爷哀嚎着。
“是吗?疼,那老子让你记住疼!”说着文之武用用脚来回使劲撵着刚才踢的部位。
杨五爷被文之武这么一弄,疼的哎呀乱叫。文之武看着杨五爷左右摇晃着的身体,又加了把劲,继续碾着杨五爷的疼处,问到:“海棠是地下党吗?”
“这个臭女人就是地下党!她害死老子了!”杨五爷一边痛苦的哀嚎着,一边继续诬陷着海棠。
“说,海棠是地下党吗?”文之武一把将趴在地上的杨五爷揪了起来,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杨五爷的脑门。
“她就是地下党,快抓住她,杀了她!”杨五爷发了狠地说着。
文之武扭头望了一眼举着扫帚站在院子中央的海棠,他的目光里有着一丝狐疑,也有着一丝担心。文之武继续用枪口使劲敲着杨五爷头顶上的那块光秃秃的疤痕,声音低沉地问到:“海棠是地下党吗?”
“这个臭娘们就是地下党!她不光是地下党,还是不守妇道的寡妇,还是妨人精,杨家大院就是她妨倒的!”杨五爷还在气急败坏地喊着。
“妈的,老子看你她妈的是真正的地下党!”文之武一下子把枪管捅进了杨五爷正要大喊的大嘴里。
看着文之武阴沉的目光,杨五爷隐隐约约地觉得文之武并不希望海棠是地下党,于是立马改了口,哼哼着:“文大爷,海棠不是地下党!都是我乱说,海棠也没打枪,打枪的黑影跑了!那个可能是地下党!”
文之武重重地把杨五爷扔在了地上,大声骂着:“老王八蛋,再扰乱水淀治安,老子毙了你!滚!”
杨五爷这时顾不得疼痛了,连滚带爬掉头出了海棠家大门,扶着墙跌跌撞撞地溜走了。
“撤!”文之武看了一眼举着扫帚站在院子中央的海棠,就带着何世昌一伙人走了。
海棠呆呆地望着四敞八开的大门,泪水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她看到了她的文之武的眼神。
这时,六婶子跑了进来。六婶子看到举着扫帚还愣愣地站在院子中央的海棠,赶紧转身关好了大门,紧走了几步,把海棠扶进了屋里。
“海棠,这是咋的了?”六婶子关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