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缺吃的,咋给我带这么多肉来干啥?我倒一半给你去寨子里吃……”
“不用倒了阿叔,寨子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带着肉食去了被别人吃了咋办?”陈幺娘好笑的问老艄公。
老艄公一听被别人吃,倒菜的手停顿了,给外人他是舍不得给的,给幺娘和那几个孩子吃,给多少都可以。
“我得回寨子了阿叔,不然大哥他们看我迟迟不回会担心的,”陈幺娘说着就迈步走。
“东城门乱的很我送你……”
“不用送的阿叔,我自己走,”陈幺娘说完一溜烟没影了。
兔肉送到都没喘息的往回跑,马车路过府城她下来送东西,让刁钻精他们直接去了寨子。
……
百花寨;
“恭迎陈寨主入寨!”
百花寨门口站了一百多个人,全身破破烂烂的,形容枯槁呆木哭丧着脸喊口号,声音喊的七零八落,看着就跟临时找来的乞丐拼凑的迎接仪式。
“这是百花寨?”鱼波精使劲揉揉自己的眼,发出疑惑的问声。
心道百花寨就是再差劲,也不至于全是缺胳膊断腿的人吧?这哪里拉来的人充门面啊,跟自己想的出入太大了吧?这咋生存下来的,看模样活着都费劲。
刁钻精兄弟几个压抑不住惊异的走进寨子,入目的寨子让他们眉头紧皱,四处打量半天,寨里许多房屋破旧不堪。
有的甚至摇摇欲坠,看着还有火烧的痕迹没处理,有的已经倒了,百花寨的寨子本来就空旷大的很,这随眼可见的破烂弥漫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你们寨子之前就是这样吗?”
刁钻精回头问跟着他的老头,老头一瘸一瘸的走路不利索,衣服破的还有黑色的血渍。
人群中走出一个瘦弱的男子,缺了一条胳膊,他自称是刁钻精身边老头的儿子,他叫武平安,满脸黯然的回话。
“我们寨子之前不是这样的,过年那天晚上被袭寨了,寨主带着寨子里的人反抗都没了,现在寨子里没人管才乱成了一团,寨里的粮食正月初五下午,被别家寨子进来抢了一波,大家才都快活不下去了。”
刁钻精听完心中泛起一丝无语,他以为只是寨子里贫穷些,没想到经过袭击情况如此糟糕,果然吴氏船场的人坏的厉害,就是坑他们兄弟几个的,不要脸!
泼皮怪看刁钻精脸色难看,余光又看亦步亦趋跟着的贺圭,还注意到他腰间的弯刀,想着来都来了,肯定跑不掉了,不如老实的想办法处理寨中事,他笑眯眯的安慰众人道
“大家伙别担心了,粮食没了咱们再想办法,现在首要条件就是拾捡木料,一起齐心把烧毁的屋舍修葺出来,最重要的是,先修葺鱼房出来熬鱼,寨里能熬鱼了,咱们就不愁吃的了。”
熬鱼?百花寨众脸上出现了惊恐,谁不知道楚溪府的鱼不能碰?
湖里的鱼谁碰谁死,众人眼睛里都是害怕退缩,他们纷纷祈求的看瘸老头哀求,想让他开口说求情的话。
众人的表情刁钻精都没错过,心里对他身边的老头大约么有了猜测,估计是寨子里的管事,他停下脚步和蔼道。
“你姓武是吗?原先在寨子里做什么的?”
“回寨主我是姓武,我是百花寨的管家,寨主可以叫我老武,”武管家忙不迭的恭敬回答。
刁钻精望了望众人,对武管家坚定的说道。
“武大叔回头安抚安抚他们,别听到鱼就下意识的害怕,我就是熬鱼出身的,如果鱼真有毒的话,我还会大张旗鼓的进寨子熬鱼吗?”
“眼下寨子里没吃没喝的,你们还怕被鱼毒死?与其睁眼等死,不如吃饱了肚子死。”
寨众们听完面面相觑,脸上都是犹豫不决的神色。
“我们一切都听寨主的吩咐,我这就带人拾捡木料去,把鱼房修葺出来了立刻熬鱼。”
武大叔朗声领了刁钻精的吩咐,声音很大,好似回应寨主又好似告诉寨众,一切事情都已成了定局,不愿意也得愿意。
寨众接受武管家的暗示,只能认命的接受新寨主的安排,不接受能怎么办?难道要像寨里被卖走的妇人们一样吗?想到被卖走的妇人,众人眼里都是黯然和伤心。
武大叔瘸着腿带领众人离开,先去收拾寨主住的地方,后面在齐心协力收集木料,至于修葺烧毁的屋舍慢慢做呗,肚里空干活干不动。
“这老头真识趣!”泼皮怪盯着武管家背影说了一句。
刁钻精跟着笑道,“怎么说也是百花寨的管家,不识趣怎么做管家,”他说完扭头看贺圭咳嗽一声。
“你知道贺管家什么时候来吗?”
“贺管家今儿有事没法来了,寨主有啥事直接吩咐属下做,”贺圭冷眼看刁钻精兄弟做事,别说还挺有模样的,心里对他们到是认可了几分。
“我大哥吩咐的话不敢说,就是这一进寨,头一桩难题没法解决你看……”
泼皮怪似笑非笑的出来发难了,他们不提他就装死是吧?把难题甩给他们几个孩子?要点脸吗?后面分钱愿不愿意装死?
“刚刚他们说的你也听到了,寨里没有吃的,现在还未开春,就是组织寨众挖野菜抢水草,那不是还没长呢吗!”
“到是可以带人破冰熬鱼,问题在什么地方熬鱼?屋舍锅灶啥都没有,而且修葺这些东西要钱财体力,你们管家对寨里情况有什么说头没?”
贺圭看泼皮怪逼视他问东西,他抓耳挠腮的直搓手,对他发火干啥?他就是个临时抓来的车夫,他又不是管事,没权做任何的决定,又不能不回答问题。
“陈小哥……陈二爷,我这就去找大掌柜请示情况,晚上回来给你答复行吗?”
泼皮怪嘴角挂着讥讽的笑,“行吧,那你快去快回,我大哥年纪轻没什么耐性,最多等你一天的功夫。”
贺圭要跑的脚步顿了顿,“陈二爷放心,我保证晚上来送回信,”说罢赶忙转身离开了百花寨。
路上边跑边骂,新春管家从哪找来的精明鬼?看着没个人样没见识,没想到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两句话就把他要跑的心思堵的死死的。
“说话对他咋不客气点?”刁钻精看人没影了责备泼皮怪,有句话不是说了吗,宁得罪阎王不得罪小鬼。
“我们要是对他客气了,他出寨子就撂挑子了,他那眼睛转呀转的,我看一眼就知道是滑不溜丢的人,”泼皮怪嗤笑的不喜贺圭做派。
“我们兄弟吃没吃喝没喝,如今被他们捆在寨子里,不要点东西度日子,只有等死的份了,一百多个病残人活干不了多少,饭可不会少吃,大哥看着吧,一天不给吃寨子人非得跑完。”
刁钻精脸上同样是不好看的烦躁,他看破败不堪的寨子第一想法是跑,他一点不稀罕当逼寨主,就想在野牛村快乐打鱼,每天吃两顿饱饭就行了。
“大哥二哥,要不咱们跑吧?这寨子看着像乞丐窝,”伶俐鬼握着拳头直接道。
“对我们跑,”鱼波精精细鬼跟着用力点头附和。
泼皮怪无奈的白了他们三个一眼,好笑的说道。
“跑?往哪跑?没看到我们来的时候,人家寸步不离的跟着的吗?就是怕我们来了跑了,我敢说现在寨门口守着的人,都是吴氏的护卫,我们进寨子就跑不掉了。”
“不要脸,无耻至极,”鱼波精突然有文化的冒出两句词。
伶俐鬼一脸惊讶崇拜的看着他,“三哥什么时候学了新话?还无耻至极?”
“就是在村里学的,不要脸是跟干娘学的,无耻至极是跟凤池哥学的,”鱼波精得意洋洋的挺着胸脯,他也是会说句酸话的人,的确比爷爷奶奶好听。
“等明儿我再跟他们多学学,到时候也教你们说。”
“三哥真好!我明儿去跟小胡娘子学骂人,对了小六,你不是想要单独的住处吗?呶,你瞧百花寨啥不多房子怪多的,挑一处就是你的了,”伶俐鬼没心没肺的安排精细鬼。
精细鬼两眼冒光的真就开始选了。
就说话的功夫,鱼波精伶俐鬼因为抢房子突然打起来了,俩人小声逼逼互骂,不知道跟水河上谁学的,掐腰骂的口水喷对方脸上。
刁钻精泼皮怪看的满头冒火,脸上都是不解的问号,他们现在迫在眉睫的是寨子生存问题,不是学骂人的问题,也不是抢住处的问题,老三老四能不能长点心?能不能出个脑壳帮忙想办法?
武大叔这边带着众人来到寨主住所,沉默的打扫毁坏不堪的屋子,心中是说不出的悲伤无奈,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指挥众人。
“大家伙打扫的时候用点心,如果真像新寨主说的熬鱼挣钱,那咱们的婆娘就有望赎回来了,多用心伺候寨主不会有错的!”
众人听了红着眼眸,低头抱着扫把开始动手打扫。
百花寨过年那天晚上,有反抗能力的男人都没了,女人泼辣厉害的也没了,活着留下的都是残弱的人。
寨子大年夜没的,女人是大年初一被人带走的,根据她们的年龄,被分别卖去了不同的地方,留下的人除了哭天抢地也就没了法子。
贺圭驾车回到城里,找到贺图,把将百花寨的情况一一说明,又把刁钻精泼皮怪的要求也学了一遍。
贺图大掌柜听后没说什么多的话,对他挥手道。
“回去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新春已经为寨里准备了,粮食什么的,明天等着交接就行。”
“他还找了些匠人回去修葺屋舍,至于锅灶鱼房的琐事,让他们自己看着建,钱财不必忧愁新春预支好了。”
“明白了大掌柜,”贺圭说着要下楼回寨里禀明。
“贺圭,”贺图开口叫住要走的人。
“大掌柜还有什么吩咐?”贺圭停下脚步问。
“从明儿开始你不叫贺圭了,你姓回你母亲的姓叫“杨圭”,把贺家平日不起眼的孩子和小子,多带些去百花寨帮忙,以后你就是百花寨的管事了,明白吗?”贺图温声交代贺圭换姓。
“大掌柜?”贺圭脸上都是惊愕。
“就这么说了,日后你会明白原因的,回寨子里去吧!没事不要轻易过来了,也不要对人随意说,你们是贺家人和吴氏船场的人,”贺图交代完挥手让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