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雄是程乾最值得信赖的人,往常他若是有个什么事,冲在前面的就是严雄。
他没有必要瞒着严雄,再说他之后也需要严雄的帮忙,严雄脑子里满是鬼点子。
在书塾,程乾说了香穗家的事后,严雄义愤填膺,叫嚷着要给佟员外一点儿颜色看看。
他们人小,且没有多大的能力,也只能偷摸地给他一点儿教训。
石铁没有辜负程乾,他除了下晌过来严家练武,其他的时候,都跑出去打听佟员外的事情。
佟员外虽然是荷花镇的,石铁打听到他在城北也有一座宅子,他的妻儿妾室大多都住在城北,荷花镇上的佟家只住了佟家的老太太。
那佟员外不是个安分的,石铁发现他日日都出门,或者跟友人吃酒,或者去烟花柳巷眠花问柳。
这一日,他就在金鱼巷张家待了一整日,石铁在外头守着,直到他要过去严家练武了,也没有看到他人从张家出来。
石铁跟了几日,佟员外日日去的地方都不重样。
他老老实实地向程乾报备,程乾让他再跟几日。
香穗这边喜忧参半,喜的是,她央她娘给桂婶子闺女做的那双绣花鞋,桂婶子跟她闺女都极是欢喜。
前日,桂婶子便给香穗介绍了徐家隔壁的灶房管事。她带着香穗过去,那管事让香穗先送两日豆芽过去。
忧的是,对于那佟员外,她对他毫无办法。
她跟她娘商量过,要不去官府报官,她娘叹息一声否了。
她娘跑来县城,是村长家大娘给通的信儿。村长家的儿子在衙门吏房做主事都奈何不了他,报官定然也是没有用的。
佟家有钱,跟上京的大官也有牵扯,他们报官之后不一定抓谁呢。
香穗痛恨县令老爷不是个清官,痛恨自己拿不出钱财来打点。
无力感压得她难受,只能闷着头种豆芽。
家中多了马氏,豆芽这点儿活计他们娘俩就能忙得过来,香穗感觉程乾好久都没有跟着她一起干活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石头整日拿个小木棍比划来比划去的,香穗笑着对她娘说:“石头那么爱比划,等过了这段时间,让他也跟着严老翁学拳脚去。”
马氏只是笑,并不多言,她发愁家中的麦子,再过十天半个月的麦子该熟了。
香穗现在往徐家跟徐家隔壁都送豆芽,她早早地就将豆芽卖完了。
这日阳光灿然,一路上桐树花飘香,香穗想,城南树林里的桐树,鲜嫩的桐花定然也已经开了,她想去摘些回来吃。
香穗背着背篓要出门,石头依依不舍地想要跟着去。
“石头乖乖在家等着,阿姐回来给你买几块糖。”
石头乖巧听话,他知道他不能出去,不能大声说话。
他来了程家之后,吃食明显变好,以往清瘦的小脸上也长了些肉,皮肤白嫩透着淡淡的粉。
他吃得饱,人也有了精气神,每日都有使不完的力气,自然也想出去跑着玩。
他眼巴巴地目送香穗出了门,大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他盯着大门看了一会儿,就跑去墙角看蚂蚁去了。
当初给程乾做衣裳的时候,还剩了些边边角角的碎布,马氏闲下来就拿这些碎布给石头缝衣裳。
她抬头看了一眼蹲在墙角独自玩耍的石头,又低下头继续缝补。
院里寂静无声,岁月静好。
香穗在程乾散学前就回来了,她回来的好一会儿,程乾都还没有回来。
在香穗跟马氏在水井边蹲着淘洗桐树花的时候,程乾回来了,衣裳有些皱巴,早上梳得整齐的头发也散落几丝下来。
程乾跟马氏打了招呼,就回了东厢房,香穗停下手里的活,眼睛盯着程乾,直到他进入东厢房。
这是怎么了,跟和谁干了一架一样。
程乾换了身短打,走出来叫香穗:“走吧,习武去。”
香穗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对她娘说了一声,就跟着程乾往外走。
石头跟到大门口,被香穗一句,“回来教给你”给哄了回去。
晚饭,马氏用刚摘回来的桐树花下了面条,桐树花的香味特别,吃起来是别一番美味,一家四口呼噜噜吃得满足。
以往吃过饭后,程乾会趁着天亮读书写字,等到天色暗下来,就跟着香穗一起再练一个时辰的拳脚,然后陪着石头玩一会儿就洗漱睡觉。
今儿他吃过饭,将碗往桌子上一放,跟马氏招呼了一声:“伯母,我今儿有事儿出去一趟,晚上留个门就好了。”就走。
马氏也不好问他大晚上的出去干啥,只说,让他早去早回。
香穗还在扒拉碗里的面条,她吃得正香没时间过问。
程乾出来家门,在巷子口外面跟严雄碰了头,两人都穿着练武时的短打,干净利落
“先去石铁家的棺材铺子那边。”
程乾说了一声,两人就沿着小路跑了起来。
石铁家的棺材铺子在城南,没在主街上,也不偏僻,从主街上的巷口拐进去就是。
这个巷子里没有几户人家,棺材铺子后面有两棵高大的香樟树。
程乾跟严雄两个跑到香樟树下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
两个人就靠墙站着,程乾说:“等天黑了再叫他。”
严雄点头。
程乾十三,严雄十四,两个人都长得比较高,若是不看脸,单从身后看感觉跟成年男子差不多。
石铁娘去棺材铺子里抱柴火,回去偷偷对石铁他爹说:“他爹,你过去铺子里看着去吧,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那香樟树下好像有两个人,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不会是贼偷吧?”
石铁他爹正坐在小椅子上抽旱烟,闻言抬眼瞅了石铁娘一眼,嫌弃道:“谁偷棺材铺子?不嫌晦气。”
石铁娘担心,嘟囔道:“铺子里不是刚买了几根木料。”
石铁找竹竿去了,回来听到他爹的话,嚷嚷道:“谁要偷棺材铺子?”
偷,偷,偷,真是晦气,石铁他爹猛吸了一口烟锅子,瞪了石铁一眼,吼了他一声:“滚。”
“拿孩子出什么气。”石铁娘回瞪了石铁爹一眼,对石铁说:“老二,你去铺子里看着去,刚才娘看到有两个男子站在铺子后面的香樟树树下,别是偷儿。”
石铁一愣,想到了什么,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