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敞对马氏的情义,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程乾不能违心地说不是,只轻声回香穗:“将军对伯母是极好的。”
香穗抬头,目光盈盈地看向程乾。夏爹爹对她阿娘好,这好像是有目共睹的啊。
香穗托着下巴,轻轻嗯了一声,眼睛瞟向院墙外面,院墙外的柿子现在还都是绿莹莹的,一个个挂满了柿子树。
她之前因着对她爹的愧疚,曾在心里发下誓言,等她赚到了钱,就回家给他爹重修坟墓。
到时候,夏爹爹带人占了玉田,她自然可以畅通无阻地回去了。
说起修坟,她突然想起来,自她进了程家之后,好像没怎么见程乾去给她娘祭拜过。
他娘的坟墓修在什么地方,他怎么没有去给他娘祭奠过呢?
香穗收回视线,想问出心中的疑问,猛然间转头,就望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里,眸底深邃像深渊一样能吸人。
陡然之间,她很没有出息地乱了心神。
香穗忽地移开视线,盯着眼前的石桌,柔柔开口:“乾哥,若是玉田被咱们攻下来,我想回去给我爹重修坟墓。母,婶母的墓地在何处,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回去总要去给她孝敬些香火。”
说起程乾的母亲,他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袁婶子说母亲是自戕,不要总是去打扰她为好,故而之前我很少去祭拜她。如今过去了那么多年,眼看着你都要进程家门了,到时候我带你过去祭拜她。”
香穗嗯了一声,心中有一丝疑惑,哪里的说法啊,自戕的人不能去祭拜?
袁婶子怎么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说法。
难怪香穗在永福巷程家待了近一年,都没有见程乾去给他娘扫墓祭拜。
在他们玉田县,不去给亡母祭拜难道不是不孝?唉,过去的都过去了。
这一刻,香穗觉着袁婶子怎么好像有那么一点儿不靠谱。
说到玉田县,程乾突然有新的想法,“穗儿,到时候若是攻下玉田县,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若你愿意,我就恳求将军留在玉田。”
玉田县永福巷是程乾的家,他们跑路的时候,将门上都上了锁,不知道回去房子还在不在?
夫唱妇随,程乾若是想回去,那她就跟他回去。
“好,若是你回去,我就跟你回去。”
程乾脸上带着浅笑,他伸手紧紧抓住了香穗放在石桌上的手,“好,那咱们就不在临阳这边买宅子了,到时候回到玉田,咱们将永福巷的宅子翻新一下。”
程乾的手心干燥,灼热,香穗感觉热气从手往全身穿去,她感觉周身都暖呼呼的。
她盯着两人相握的手,偷偷吞了吞口水。
那年去南湖听戏,程乾牵她的手牵了一路,他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将她当作……
那时候她才不过十二岁,他也真敢。
香穗心儿跳的有些快,好像有一只迷路的小兔子到处乱撞。
她嘴角微微翘起,眼睛瞟了程乾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都,吭……”再开口声音竟然有些沙哑,香穗轻咳两声,她说:“都好,怎么都好。屋里需得打些桌椅柜子。”
“好,让你看着布置。”程乾握着香穗的手捏了捏,小手儿软绵绵的,嫩滑的很。
程乾一捏香穗的手,香穗猛然抽了回来。
程乾轻笑出声,香穗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盯着他。
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程乾收回手摸摸鼻子,又问香穗:“穗泉酒坊怎么办?”
“穗泉酒坊有朱娘子,卢掌柜,还有请来了一些伙计,我不在他们也能正常运作。到时候回去玉田,我还可以再开一家穗泉酒坊。”
说起酿酒的营生,香穗滔滔不绝,有许多话要说。
程乾就笑意盈盈地望着香穗,她说他听。她一直没变,最感兴趣的一直都是做营生。
不知不觉间,两人从天色微暗,聊到了月上枝头。
天儿晚了,香穗发现绿竹一直在小院门口转悠,定然是等急了。
香穗要跟程乾说清楚再回去,“阿娘明儿兴许要找你聊亲事,要不要跟她说,爹爹要攻打玉田?”
“将军带回来的五千精兵,在临阳休整几日,应该就会夜袭玉田。明儿咱们一起去找伯母说,其他的东西先准备着,宅子的事儿岁节前再说。”
攻打玉田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不急于一时。
翌日,香穗跟程乾找马氏说他们两人的亲事,马氏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穗儿,你爹爹这几日有些忙,他说你还小,这事儿不急,等你爹爹忙过这阵儿再说。”
香穗跟程乾互看一眼,对她娘说:“阿娘,没事。就是乾哥拿出来几张银票,他让我交给你,让你用这些准备成亲的东西。”
马氏不收,“阿乾的钱,娘就不帮你收着了,穗儿先放着吧。”
马氏昨儿也跟夏敞提了两人的亲事,夏敞说定然给香穗准备几十台嫁妆风光地将女儿嫁出去,他让马氏不用操心,他有嫁女儿的银子。
马氏听后很是放心,突然之间她就不怎么着急了,就等着夏敞忙完再说。
她突然不急了,香穗也放松了下来,穗泉酒坊的酒已经预订到了明年,虽然她不在,酒坊那边也井然有序,可是这几年她已经习惯了过去甜水巷帮忙。
程乾说得没有错,夏敞带回来的人马只在临阳城外休整了不到五日,夏敞就带着一队骑兵夜袭了玉田。
玉田的知县忒没有骨气,清风军不过刚占领两个城门,那胡知县就带着县里的六房投了诚。
这胡知县明显是做过查探的,其他的县城只要是抵抗的,知县都不知所踪,而没有抵抗,选择投诚的知县,大多还能保住知县的位子。
夏敞带一队人马直接杀去了县衙,他吩咐程乾跟严雄,“程乾,严雄,你们两个将县衙里的人都集中看管起来,三元,带着师爷去将文书卷册看护起来。”
程乾带着人,卸了县里的捕快跟衙役的武器,到冯叔的时候,冯叔并没有一眼认出程乾。
他听到有人喊程乾“程百户”,因着看程乾年轻,他便偷偷地多看了两眼。
看完觉得这年轻的百户眼熟,他垂下眼皮一琢磨,不得了了,这程百户莫不是程家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