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贵妃也是一次无意中得知。
她只知道是秦贵太妃给嘉成皇后下了药，不知道是什么药。更不知道的是，她自己后来竟也受命运捉弄，吃了这样的药。
萧珩看到她的血书，才去调查此事，继而知道了其中所有的缘故。
方芷萝的震撼，久久不散。
她心疼地看着萧珩，难怪他那阵子会如此恍惚忧郁，以致精神压力过大，染上头疼的毛病。
而头疼之疾，又是先帝的死因，如此萧珩的心理压力更大，陷入死循环。
他那时虽不是身染重病，可其实也差不多了。
尤其是头疾这样的病，他得封锁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方芷萝也难以想象，萧珩在知道真相的时候，有多伤心欲绝。
嘉成皇后去世早，他是由秦贵太妃抚养长大的，而他成长过程中，很长一段时间，秦贵太妃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她对他视如己出，于亲子无异。
饶是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从不偏颇，甚至从没想过让自己的孩子当皇帝，她一路扶持他，一路帮助他，萧珩甚至还想封她为太后。
结果……
她居然是害死他亲生母亲的凶手，这让他如何接受？
都说养育之恩大于天，可他认贼作母，又如何对得起赐予他一身骨血的生母？
其实在他得知，先帝不许他再立太后时，他便有些疑惑。
这道遗诏，实在是无理也太霸道。
后来，萧珩才反应过来，原来先帝也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他还一直瞒着他，一路看着他和杀死自己母妃的凶手母子情深……
是不是，连先帝也觉得，秦贵太妃更适合做他的母妃？
还是说，从始至终，先帝什么都知道？
萧珩那段时间困在这样的思绪里，被折磨得要疯了。
“她是朕的养母，朕，手上已经沾了嫡母的血，若再动杀念，只怕会遭天谴。但若要朕，与杀母凶手共享天伦，也会被天地不容。”
半晌之后，方芷萝听到萧珩这样的喃喃自语。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秦贵太妃？”
方芷萝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若非如此，他的头疾也不会好。
他因精神崩溃而头疼，痊愈之时，必然伴随着既定的决心。
“秦贵太妃，杀母夺子，罪大恶极。先帝留她，是因为她背靠秦家，也是因为，她能给朕带来助益。她享了这么多年的福，这辈子已经足够圆满了。
朕会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也会让她尝尝，被最信任的人，送上绝路的滋味儿。”
……
朝中关于立后的言论喧嚣尘上，后宫妃嫔，也渐渐开始了站队。
方芷萝这边，主要是温嫔、刘婕妤、吴婕妤，还有闻淑妃。
是的，从前与世无争的闻淑妃，如今也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方芷萝的阵营。
“本宫从不参与后宫争斗，那些手段，也用不到本宫头上。故而，有些事情，本宫比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闻淑妃说这话时，温嫔、吴婕妤，都在方芷萝宫里。
吴婕妤喝茶的手一顿，来了兴致，“可贵妃娘娘之前，在后宫上下称颂，难道连她也……”
是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林贵妃还没有卷入过什么宫斗事件中，她的名声一直都是很好的。
闻淑妃勾唇一笑，不屑得很。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看似什么都没做过。可是你们看，当初宫里的老人，除了她，如今还有谁？”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方芷萝听她们说着话，听到此处，也品出些什么来。
“当初，尚婕妤药膏里的麝香，是她瞧出来的。可见她是懂医理的，后来，荣熙贵妃从她这里偷了方子，荣熙贵妃身死，她却无事。只怕，这方子她早知有问题，当初自己吃下的不是这样的药。”
闻淑妃接过方芷萝的话，“何止如此，只怕从一开始，就是她算计荣熙贵妃，让她去偷方子，自食其果。”
温嫔和吴婕妤都抱着手臂，只觉得一身胆寒。
“太可怕了。”
“还有，当年叶良妃难产一事，叶良妃怀恨在心，查找证据多年，一直无所得。偏偏那日，荣熙贵妃扇子的事情一朝事发，她便带着证据，当场揭发，实在太过巧合。”
闻淑妃点点头，又说：“不止如此，本宫听叶良妃宫里的旧人说，荣熙贵妃扇子里那些药物，并不是叶良妃所为。只是当日，皇上不信，荣熙贵妃又一口咬死，此事只有叶良妃能做……”
“林贵妃也可以，不是么？”
方芷萝反问。
只是那时，董贵妃是冲着叶良妃去的，或者说，连她也被林贵妃一贯的伪装给骗了，从没怀疑过她。
哪里晓得，这么多年来，其实真正在背后算计挑拨，陷害她的人，就是林贵妃。
叶良妃和董贵妃斗了多年，夹在她们之间的一桩桩一件件，其实都是林贵妃在暗中推动。所以，她才能对她们二人的犯罪事实掌握得一清二楚，必要时很快地拿出压倒对方的证据来。
方芷萝深吸一口气，“此人心机真是深不可测。”
闻淑妃点点头，“是啊。宸妃娘娘，臣妾不明白的是，您如今有宠爱有尊位，朝中也有秦王、李相为首的人为您摇旗呐喊。皇上，为何还要犹豫，不直接顺势而为，立您为后呢？”
萧珩之前推托不立后，不就是因为不想立林贵妃吗？
现在立方芷萝的条件已经成熟，还犹豫什么呢？
而且，萧珩近来对林贵妃、秦贵太妃，秦家的人都特别恩宠，更是让闻淑妃看不明白。
方芷萝低头喝茶，轻笑不语。
闻淑妃是个聪明人，见状，很快明白了什么，不再多言。
在温嫔和吴婕妤疑惑看过来时，她也适时换了话题。
与此同时，慈宁宫内。
萧珩刚提拔了秦家的人，前阵子，林相因年迈身子染病，跟萧珩辞官养老，萧珩许了他死后配享太庙的尊荣。
更别说，随着秦贵太妃寿辰临近，这些时日送到慈宁宫的贺礼，堆得放不下了。
有萧珩送来的，也有朝中大臣送来的。
秦贵太妃惬意地喝茶，对一旁的林贵妃道：“朝中局势虽复杂，可皇上心里显然更属意于你。他宠信宸妃，可也知道，皇后最重要的是贤德。这二字，后宫谁能及你？秦王么，不过是秋猎时得了宸妃恩惠，才为她奔走呼号，你不必挂怀。皇帝近来接连封赏秦、林两家，也是在为立你为后起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