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青铜知更鸟
从未,有过如此真切的梦境。
……
“张溢!”“张溢!”
眼前,两位伙伴,牵着彼此的手,背后的风景并不是小山村的一角,而是无垠的白色辉光。他们呼唤着张溢的名字,但却并没有向他伸出手,而是一步一步,退向那道白色的光,直到光芒将自己的身躯完全吞没。
刹那间,白色的辉光不复存在,只剩下飘零零的自己,还有满世界的黑。
无边无际,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触感,现世与幻境,对于那些的[自己]并无区别:一样的昏暗,一样的冷淡,一样的一无所有……
六年……
三年……
光芒。
青铜知更鸟的世界,才透入那一点点
张……溢?你不觉得你的名字很……很奇怪吗?”
这位大大咧咧,完全无视自己脸上明摆着的拒绝的表情甚至死皮赖脸贴上自己的“浑蛋”,意外地让自己话多了起来。
一片黑暗的世界,只有小小的角落未被侵染。
三年,他再次离开了一切,这次他遇到了如太阳一般的女孩,和她共事的几年间,自己似乎被感染了什么,身上那些冰冷的.无情的,孤僻的外壳正一点点蜕下,至少,现在的他有了朋友。
四年一闪而过。
似乎是冥冥之中的使然,他又离开了。
这一次,他要完成一个曾经的诺言——漫生活咖啡厅.
这一家咖啡厅,迎来了改变这一切的人
当她的面容逐渐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开口,分明说道:
“店长先生。”
……
“呜……”
从如同走马灯般的梦境醒来,张溢睁开眼,分不清自己所在的是现世还是幻梦。
眼前一片黑暗,仿佛世上只有这份虚无的色彩是真切存在的。向漆黑之中伸出手,当然,一切,皆是触不可及。
“我在想什么呢……”
起床,睡不着的话也就没有必要躺在床上。张溢并不喜欢浪费时间,看了眼左手反戴的腕表,四点十分,未免过早了些。
“……准备早餐吧。”
推开房门,张溢有意识地压低脚步,他的房间是比较靠里的次卧——他把主卧给了张茗。张溢蹑手蹑脚,生怕打扰到还睡着的张茗。步过走廊,穿过客厅,来到厨房,仅打开厨房的灯,反身将厨房的门关上杜绝噪音。张溢从门后取下围裙给自己系上,拉开,冰箱门取出四个鸡蛋:两个给张茗,一个给自己,一个给余果。
碰碎蛋壳,张溢马上后悔了——离张茗起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现在起锅未免太早了些。“嗯……三明治?不不不昨天做过了……面条?她不喜欢汤汤水水的……炒饭?有剩饭吗?”
再度打开冰箱,一盘白米饭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正好是三人份,张溢将其取出放一旁备用,又抓了根胡萝卜、一袋处理好的青豆,一小块火腿肉放到工作台上。
给胡萝卜去皮,洗净,切丁备用,青豆洗净,与胡萝卜丁混合,再把火腿切成等大的小块,单独放在一边。
又看了眼表:四点三十分,还是太早了。张溢看了一圈厨房,自己该做的准备工作已经悉数完成,窗外的朝阳也才冒出一个小小的尖角,无奈,张溢来到客厅,坐倒在沙发上,无所事事。
“……”
他不想闲下来,因为每一次坐下,总有数不清的声音朝自己袭来。
尽是些令他烦躁的声音。
为自己,还是为他人,为过去,还是为现在,一个个命题围绕着他等待他作出回答。
“……”
“咔吱——”
“嗯?”张溢思绪被开门声打断,循着声音看去,是余果下班回家,推开了门,她见到张溢坐在沙发很意外:“张溢?起得那么早?我还想帮你把早饭做了的。”
“谢谢你的好意,”张溢看了手表,惊讶于自己朦朦胧胧中过了一个小时,现在已经五点三十分了。张溢站起身走向厨房,余果走到他的边上,借着灯光,她敏锐地觉到到张溢脸上的异样:“没睡好?”
“……嗯。”张溢打开煤气灶下油,下青豆下胡萝卜,简短地回应。
“又做噩梦了?”
“......嗯,”接过余果递过来打好的鸡蛋,张溢仍是简短回应。
“……可以告诉我吗?”
“……”
余果注意到,张溢颠勺的手明显迟滞了刹那,也并没有回答自己,她见状,也没再多问,
张溢把刚出锅的炒饭分成三碗,余果也很有默契地去叫仍在熟睡的张茗,张溢把配菜和炒饭放上餐桌,看了眼余果,却又收回目光。
“呜……讨厌起床.“张茗换好校服,洗漱完毕,可依旧睡眼朦胧,找不到南北一屁股差点坐到地上,抱怨着:“为什么又是周一。”
“好啦,快点吃吧,过会儿迟到又要罚站。”余果为张茗盛了碗炒饭,一边扫了眼张溢,一边对她说道:“过会我送你上学,你哥没睡好。”
“……半夜少玩手机。”张溢若有所思地喝着汤,一边像是对张茗,又像是对自己说着.
……
“过会你去哪?”临行前,余果回头问了句正整理桌面的张溢.张溢没放下手头的工作,也没有回头,说道:“漫生活?大洋之河?哪都有可能.”
“再睡一会吧,睡个回笼觉?工作的事我帮你处理。”
“你不是也一夜没睡吗,”张溢抬起头,看着余果,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放心,我没事。”
“......你最好没事……再见.”
“再见。”
“咔,”门合上,张溢强撑着的笑容转瞬即逝,又一次恢复了平淡的严肃。
“没事......”
……
“店长……你,……没事吗?”为张溢端来咖啡的孙维,满是担忧地看着犯磕睡的张溢店头,他脸上的黑眼圈从未如此严重过,也从未在大家面前展示过如此疲念,自上次的见面,这位店长看上去又沉重了许多.
“嗯……嗯?啊?没事,没事,犯点磕睡而已……对,犯点磕睡。”张溢后知后觉接过了咖啡,这杯饮料本就是不同寻常的选择——在所有认识他的人记忆里,漫生活的店长是一个喜欢吃甜食的人。
孙维还想多问几句,但门口又走进新的客人让她不得不返回工作岗位。吧台的德涵忧心忡忡地看着张溢,明明往日立刻就能觉察到他人目光的店长,现在无动于衷,又犯起了瞌睡。
“要不给余果打个电话?”德涵问了句吧台前的孙维,刻意压低声音没让张溢听见。
“可余果姐这个点在睡觉,你忘了?”孙维也犯着难:“要是朝阳在就好了,至少他会把气氛活跃起来。”
“……是.”德涵无奈地点头,不时担心看着张溢。
张溢合着眼,思考着什么.
直到太阳落山,德涵孙维才盼来了朝阳,而当他们一回头,原本在那的张溢却不见了踪影。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向哪,走在哪。
直到,一个人叫住了他。
“店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