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道:“礼盒内的两样东西分别叫肥皂和香皂,黄色方块物体名为肥皂,由猪油和草木灰等物制成,清洗污迹的效果最好。雪白花瓣物体名为香皂,由花瓣和猪油等物制成,适合人们洗漱沐浴,用过之人身上久久留香而不散。”
方继越能从一众亲兄弟脱颖而出,被方家主带在身边教养,除了嫡出的身份外,靠的便是从商的天赋。
刚才看到肥皂和香皂时,虽不明白身前两物为何物,但直觉告诉方继越,面前二物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惊喜。
顾霖话落后,方继越转头命令侍从:“准备一盆清水,还有脏衣裳上来。”
侍从立马转身离开包厢,然后带着一个端水的人上来。
端水的人来到方继越面前,方继越起身,先用水打湿双手,而后用香皂打出绵密泡沫,很快,方继越的手掌便被雪白泡沫覆盖了。
顾霖提醒道:“方少东家可以清洗双手了。”
方继越挑了挑眉,将手伸进铜盆里,待从水中拿出手掌后,方继越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巾帕擦干双手,而后抬手闻到一股清新的花香。
方继越神色盎然双眼明亮,对侍从道:“你用肥皂洗一下衣裳。”
侍从闻言立马动作起来,这衣裳是他从灶房拿过来的,沾上了不少油污和脏灰。
他把衣服打湿涂上肥皂搓洗,片刻后,只见满是油污和脏灰的衣裳慢慢变得洁净,而原本铜盆里清澈见底的清水变得浑浊发黄。
方继越转身,脸上重新露出微笑对顾霖道:“顾老板瞒的真紧,这样的好物竟然到现在才说。这肥皂和香皂比猪胰子不知好上多少倍,顾老板想要作价几何?”
“价钱不急着谈。”
顾霖说道:“方少东家可有把握将肥皂和香皂远销他地?”
顾霖一而再再而三询问,方继越得了香皂和肥皂这样的好东西,也不打算瞒着对方了。
方继越眉间洋溢着自信道:“顾老板放心便是,我方家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在京城还有几分颜面,能保证香皂和肥皂安然卖下去。”
话不用说的太直白,方继越此话一出,顾霖便知晓方家不是寻常商人了。
他道:“我相信方少东家的实力,我会将肥皂和香皂的方子卖给你,我们依旧按照从前的分成方式如何?”
方继越微微点头,笑了笑道:“可以,但我方家若要把肥皂香皂推往各府乃至京城,上下打点必不可少,顾老板你看?”
顾霖道:“我不要多,依旧四六如何?”
方继越眯了眯双眼,而后笑容愈发明朗道:“可以。”
“合作愉快!”
顾霖道:“合作愉快!”
其实,顾霖完全可以不用把这个方子拿出来卖,如今他是没有后台,保不下肥皂和香皂的方子。
但若再等上十来年,郑颢考上进士后,最低也是一县之首,顾霖不是没有机会独享肥皂和香皂带来的好处。
可顾霖把酒楼开到府城,且不愿再卖吃食方子给福满楼,即便他和方继越关系友好,但为商者以利为先,顾霖若想日后安心扎根于府城,必定得给出令方继越满意的甜头才行。
受方继越的吩咐,侍从送完顾霖后回到包厢。
看着自家少东家坐在桌案前轻抚着香皂,侍从面上生出纠结之意。
方继越转头瞧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送人回来后吞吞吐吐的?”
侍从忍耐许久,最终仍是没有忍耐住问道:“少东家,咱们为什么不直接买下顾老板的方子,反而要给对方分那么多钱?”
“你只想问这个?”
侍从挠了挠头,尴尬笑道:“少东家,你为何不直接纳了顾老板,这样的话,顾老板成了你的人,香皂和肥皂赚的钱都流向自家口袋了。”
侍从话落,方继越神色冷下来。
“因为我不是蠢货。”
面对侍从生出惊慌的脸,方继越道:“你以为顾霖能从一个一无所有的乡野哥儿打拼至今,凭的只是运气吗?”
侍从低声嘀咕道:“不就是抱紧我们福满楼的大腿么。”
方继越斥道:“我让你回去和你爹学的东西,都学到狗肚子去了?”
被自家少东家呵斥,侍从不敢回嘴,他自小跟在方继越身边,但一年前因为犯了错被方继越罚回方府,跟自家亲爹学了一年后才得以回到少东家身边侍候。
“顾霖能走到今天,虽有我福满楼扶持,但主要靠的是他自己的本事。我们福满楼同不少人合作过,你看哪个男人能像他这般,短短几年取得今日的成就?”
“世人皆瞧不起女子哥儿,便连你,我将你带在身边四处游历,以为你开了眼界,不想在面对顾老板,你仍觉得他只能做我的妾室,熟不只人家根本看不上我。”
侍从闻言,脸上呈现怒意道:“他一个寡居哥儿,凭什么瞧不起少东家,府城多少好女子想要做您的的妾室。”
方继越道:“就凭他不需要依靠男子,亦能做出一番事业,甚至把先夫之子教导成为秀才。”
方继越此话一出,侍从无话可说,但他仍忍不住嘀咕道:“不就是秀才吗?咱们方家也有好几个秀才呢,难不成他觉得凭他继子是秀才,就能成为您的妻子了。”
“好大的口气,不就是一个秀才?”
方继越眼神锋利道:“咱们方家子弟受家族供养不事劳作,寒窗苦读十数年才考取秀才,但你知道顾老板的继子读了几年吗?”
“对方只读了三年书,一下场便取得小三元,这样的人即便放在方家,我和我爹都得供着。”
方继越神色沉凝:“总而言之,郑颢非池中之物,顾老板也不可能为我妾室。我不管你对顾老板有何偏见,日后都不能表现出来,否则,我身边不需要没有眼力见的人。”
见自家少东家认真起来,侍从不敢猖狂了。
然而,他想到自家太太一直催促少东家的亲事,侍从试探道:“小的见少东家对顾老板并非没有好感,既然顾老板不能为妾,少东家为何不娶了对方?”
“顾老板不仅为人爽朗大方,而且从商有道,少东家若和顾老板成亲,也算是一段好姻缘。”
“而且,少东家不是看好顾老板的继子吗?对方日后若有所成就,咱们和对方结下姻亲也是一桩好事啊!”
侍从话落,方继越神色微微动容。
对方所言他不是没有想过,但顾霖不同于其他哥儿,他和对方相处三年,丝毫感受不到对方面对自己时,如同寻常哥儿面对男子那般的羞涩。
再加上他同顾霖是合作伙伴,对方前三年在为亡夫守寡,方继越虽不是君子但也并非毫无道德之人。
然而此时侍从一说,方继越原先沉寂的心思再次活络起来。
他摇晃起手上的纸扇,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与顾霖打过不少交道,对对方多多少少了解,若想和对方成亲,首先,他得把自己身边的花花草草斩断。
一想到这里,方继越便不禁头疼起来,近几年,他虽不像之前那般花天酒地,但仍养着几个人。
那几人是遇到顾霖之前便养在外面的,都是些年轻的女子哥儿,若真离开他绝对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若要和顾霖成亲,他必须先把这些人安置妥当才行。
从福满楼回来,好运楼已经打烊了,顾霖回到家中。
几人吃完饭后,顾霖拦住要去沐浴的郑颢道:“我最近几日研制出桃花味的香皂,就放在你的寝卧里,你待会儿沐浴便用新香皂。”
郑颢点头应好便回寝卧沐浴了。
赵嫂子和赵大哥忙完了赵大根婚事的准备事宜,如今空闲下来,于是,顾安重新回到赵嫂子身边,被对方带去沐浴。
顾霖回到自己的寝卧开始洗澡。
待沐浴完毕后,他踏出寝卧倒洗澡水,来回三趟,浴桶里的水才被倒完。
顾霖刚要转身回寝卧,对面的房门便打开了。
顾霖眉头轻轻皱起:“这般冷的天,你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就出来,要是得了风寒怎么办?”
只见对面刚刚沐浴完的郑颢披着一头湿发出来,顾霖远远看着,都能瞧见对方发尾滴落的水珠沿着衣裳滑落,最终掉落在地面。
郑颢面不改色道:“顾叔放心,我身体强健不会有事的。”
顾霖却不同意这话,他转头关上自己寝卧的房门,然后转身走向郑颢:“你就是年轻不知苦,老了有你受的,赶紧的和我进来。”
顾霖边说边绕过郑颢走进对方的寝卧。
看着顾叔的行为,郑颢微微怔愣,当身后再次传出催促声时,他转身进入寝卧,留着大开的房门。
顾霖拿出一条布巾,对着进来的郑颢招手:“快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郑颢脚步一滞,神色略微晦涩:“顾叔此举不妥。”
在对方又要一番长篇大论前,顾霖打断道:“别和我说那些大道理,就是圣人也管不了我照顾自家孩子,你赶紧给我过来,要不然真的要风寒了。”
郑颢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顾叔对自己这般好,他应该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何,他欣喜不起来。
郑颢微垂眼帘,乖顺的走到顾霖身前,然后转身背对着顾霖。
“你太高了坐下。”顾霖站着道。
郑颢道:“怎可如此。”
顾霖道:“你个小古板,圣人是不是教过你要听长辈的话,我都不介意,你在意什么?”
说完,顾霖直接摁着郑颢的手臂让对方坐下。
顾叔的力气于郑颢而言犹如蚂蚁对大象,但对方心意已决,郑颢只能乖乖的坐在木凳上。
顾霖见此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后,他拿起手上的布巾包住郑颢的湿发开始擦拭起来,因为营养充足,郑颢的头发又黑又亮,缕缕黑发犹如上好的丝绸般在浅色的布巾里滑落。
顾霖微微慨叹道:“你这头发不知让多少女子和哥儿羡慕。”
顾霖做生意时和不少哥儿女子打交道,深知对于女子和哥儿而言,除了一副好容貌外,身上的头发是最重要的。
不知多少闺阁中的女子和哥儿,为了一头好头发,日日吃芝麻丸何首乌不敢停断。
没有哪个哥儿和女子能拒绝一头乌黑润泽的黑发。
但品质上好的乌发不仅需要充足的营养滋养,还需要良好的基因遗传。
眼睛停落在对面墙壁上一高一矮交叠在一起的身影,郑颢微微转开视线,开口道:“顾叔的乌发亦生的极好。”
郑颢不是随口敷衍,顾霖的一袭黑发柔顺乌亮,其他人包括郑颢的头发虽看着好,但发质却是粗硬的,顾霖不一样,他发丝细微柔软犹如软云一般。
顾霖闻言笑了笑,轻拧手上愈发湿润的布巾道:“赵嫂子日日给我炖补品,若我头发仍是枯黄的话,赵嫂子恨不得整日追在我身后,喂我吃三四盅补品才肯罢休了。”
顾叔有多不喜欢补品,郑颢非常清楚,平日不忙时,劝顾叔吃补品的重任便落在他身上。
郑颢的脑海里浮现出对方皱着脸喝补品的模样,有些心疼无奈,但一想到顾叔方才夸张的描述,郑颢便仍忍不住轻笑出声。
以免顾叔恼羞成怒,郑颢很快便收敛笑声,但身后的年轻哥儿早就听见了。
顾霖无奈说道:“笑吧笑吧,你和赵嫂子是一伙的,若不是你支持,赵嫂子根本不会整日追着我让我吃补品。”
听了顾叔的抱怨,若换作其他事情,郑颢肯定会站在对方那边。
但涉及到顾叔的身体,郑颢说道:“婶子是为了顾叔好,顾叔再忍耐些许,再过几年顾叔身体好了后便不用喝补品了。”
顾霖微微叹气道:“我知晓,若非如此我早便将补药倒在花盆里了。”
郑颢闻言,神情一顿。
为对方擦干头发后,顾霖道:“好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郑颢起身送对方,直到看见对方进入寝卧后,郑颢才转身关上房门,走进自己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