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稳了。”
倏忽一副大爷样的往沙发后面躺,看着我正襟危坐拘谨的样子,他又露出了那嘲讽的笑。
坐在轿子内,我没有感觉到任何晃动的感觉,刚刚走到轿子旁边,也没有看到轿夫,我不禁有些好奇,他该不会是糊弄我玩吧。
我伸手想要掀开轿帘,就听见他说“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没懂,但还是固执的去掀开帘子,发现外面连棵树都没有,蓝黑黑的一片,光秃秃的。
我的视线连忙往周围更广的地方看去,直到从轿子下方看到尖尖的树顶,我才意识到不对,眼睛往上一抬,就看见平时小小的月亮就这么被放大了十倍,挂在离我不远的天空。
“啊!!”吓得我连忙将出去的脑袋收回来。
静了静神之后,我又犯贱的掀开轿帘,是了,我没看错,我们这是在天上。
就像小孩子被父母领着第一次逛动物园那样眼底全是新奇和期待。
我又坐回来后,双手就那样放到膝盖上,一会互相拧成麻花,一会指尖微微翘起又躺回膝盖上。
眼睛还不时瞟一下对面那个好整不暇,翘着二郎腿,一只胳膊撑在膝盖上,头微微偏过去被手托着的蝴蝶男。
我终究还是没开那个口。
“到了。”
这轿子起飞和落地没有任何颠簸,听到他这句话,我第一次觉得他是个真神仙,是有点真本事的。
我狐疑的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的出了轿子。
停在了一家老宅门口,大门牌匾上挂着两个大字“樊宅。”
“什么意思?”我跟在倏忽的屁股后面,不解的追问。
“到了那,你只需要说三句话就行。”
倏忽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转身看着我这清澈而愚蠢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的左手从袖口内探出,伸出食指,“第一句,爹,娘,女儿回来了!”
接着伸出中指,“第二句,我好想你们啊!”
然后无名指,“第三句,‘哇啊啊啊’拟态词,嚎啕大哭。”
我小声重复了一遍,摸不着头脑“这什么和什么啊,我和这家非亲非故,上来就喊爹娘,他们也应?”
古代人,应该开放不到这个程度吧。
“这一家只有一个女儿,三岁的时候走丢了,一丢就是十七年,你要是想去选秀,就得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倏忽实在忍不住,就像私塾先生敲不争气的书生一样,朝着我的脑门轻弹一声。
我揉了揉额头,不满意的瘪了瘪嘴。
走到大门口,有两个侍卫,一人一个大棍杖,交叉堵住了通往大门里面的路。
“在下舒培,我身后的女子是樊家小姐,劳烦二位前去通报一下老爷和夫人。”
舒培?所以倏忽在这个时空里也有一个角色吗?
那现在我面前的人是他的本体还是影射呢?
门口的侍卫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接过另一个人的大棍杖,站在门口,依然一脸严肃。
另一个人飞快的跑进院内堂间,没一会儿,进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再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四个人。
除了领头那个侍卫,后面三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搞笑。
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搀扶着一个长相华贵,应该比他小的女人,两个人都是眼泪纵横,泪眼婆娑,为了加快步伐,都用着自己空出来的那只手提起下衣裙摆,方便跑的快些。
另一个单蹦的人,表情也没好哪去,用着袖口时不时的擦拭一下脸上的泪光,穿着打扮倒没有那一男一女显得有钱,但也比门口侍卫显得高档,应该就是个管事的。
“闺女?闺女?!”
一男一女率先跑到我身边,门口的侍卫很有眼力见的往两边靠远,他俩一人抓起我的一只胳膊,眼底泛着的光一时分不清是泪光还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哎呦,都长得这么大了,爹爹上次见你还是这么小……”
樊老爷子仔细端详了我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充满回忆,语气温柔的比量他们女儿三岁时的身高。
“一眨眼长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女了!”这句话里,全是骄傲。
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笑,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木讷,毕竟我是个假小姐。
“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瞧瞧这衣服皱的,这身子骨小的……”
樊夫人看着我有些冷漠的表情,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女孩子嘛,想象力丰富一些,她的脑子里就立马脑补出了我这些年吃了多少多少苦,不禁更加难过。
“爹,娘,女儿回来了!”第一句,完美中标。
虽然我的表情没有二位显得真切,但在他们眼中可以理解为没怎么培养亲情的缺憾,不过听到我没有任何犹豫的唤着他们,心里更加感动了。
“我好想你们啊!”说着,我伸手将二老揽进自己的怀里,将脸埋进他们脸颊中间,然后“哇啊啊啊”的嚎啕大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们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的轻轻拍着我的背,不知道触碰到了我的哪一点,我的眼眶竟然真的变得酸涩肿胀,落下了切切实实滚烫豆大的泪珠。
虽然我已经是大人了,但我好久没见到自己的父母,也是会想念他们的,变成大人也是有情感需求的。
以及想起,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有失去爱情结晶的夫妻,在寻找孩子的道路上,哪怕希望再渺茫,也不愿放弃。
我是被感动到,被渲染到,人的情感就是这么奇妙,明明没有任何羁绊,却也会落下如此纯粹的眼泪。
“闺女,进去说,外面冷。”
樊老爷子一想起这是在自家大门,并且除了一家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在,总要有个形象。
我轻轻松开他们,就听见樊老爷子接着给我介绍“闺女,这是王叔,小的时候还抱过你呢,他是咱樊宅整个管事的,听见你回来的消息,激动可不比我们少。”
于是我抬眸看着那个叫王叔的管家,真诚的说谢谢。
“舒先生,一块进去吧!我樊且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说着,也招呼着一直与这个氛围格格不入的倏忽,的确,他冷漠的像是台下的观众一样,还是那种不爱看煽情戏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