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40年,是个夏天。
这天,嬴政照常上早朝,突然有人进殿,附耳给嬴政说了几句话,嬴政立刻拂袖,宣布早朝结束。
线人传报:在韩国见过一位女子,和天子派人寻找的女人很是相像。
只是不知,消息怎么就这么传开了。
第二日一下早朝,韩昭侯就派来使者天隼,想求见嬴政。
嬴政坐在宝殿之上,慵懒的半躺着,斜眸看着站在殿中,不行跪拜礼的使者,他开口询问“使者前来,有什么事吗?”
“韩王当然是想与秦王做笔交易。”
使者天隼个子不高,长相平平,是典型的法家信仰,他既然敢一个人前来,就证明此次交易势在必得。
即使谈崩了,天隼也有八成的把握能够安全脱身。
所以很是受韩昭侯青睐。
嬴政让大殿内的人全部退下,只留下贴身侍卫一人。
“说说你的条件。”
“五座城池。”
听到筹码,嬴政“呲——”的笑出了声,从宝殿上收起一条腿,正了正身子。
“使者很有自信啊,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
天隼笑而不语,交叉叠着,一直藏在袖口里的手松开,紧接着就是一幅卷轴也被天隼带出。
伴随着竹简清脆的哗啦声,大殿空旷,卷轴的声音好像一阵又一阵,声声回响,砸在嬴政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泛起涟漪。
竹筒卷轴全部展开,是用石墨染色,刺上染绣,画出的一副女子像。
画像的女人只有半张脸,两只手放在垂在肩头的秀发上,好像望着什么在笑,微微低头,半垂着眸,黑而长的鸦睫盖着,嘴角上扬,脸颊上有一团肉肉的苹果肌很是媚态。
腰间束带,裙摆直而垂,并不张扬,画像中的女人很瘦,腰背很薄。
嬴政远远望着,眸色沉沉。
是她吗?好像又瘦了?没照顾好自己吗?还在怪自己吗?
“天隼今日前来,让秦王看到了我们韩国的诚意,接下来,就是看秦王的了。”
天隼捏着竹简的上方,用力一甩,竹简尾向上,手微微一张,首尾折叠,一同被他攥住,收回了袖口内。
秦国东北方向紧挨韩国,让出五座城池,不仅仅是领土变化这么简单,还意味着给别的邻国暗示:只需要一个女人,就可以不战而胜。
嬴政沉默半晌,起身下殿,走到天隼身旁,王的气焰无声的压着天隼,但此刻的胜利者却不是他。
只因为嬴政对着天隼说了一个“好。”
当下两国立下约定,三日之后,互换条件。
自从李眠死之后,李信的心思便不再战场之上,范家大公子和小妹之前和樊家小姐交好,此时要避嫌。
蒙家呢,有勇无谋,此时武将之首,最好的人选是王翦。
并且,李信将自己手中的兵权也交给了王翦代管,而王翦的才谋和年龄也是武将之中最出众的。
天隼走后,嬴政便召见了王翦。
王翦的确不年轻了,他的两鬓已经染上了白霜,眼角的皱纹也越来越深。
尽管年事已高,他的身子骨依然硬朗,没有丝毫佝偻之姿。
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沉稳的气势。
王翦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智慧和冷静,见到天子后,只是行半躬礼,这是老将的特殊待遇。
“近来边城战事如何?”
“除了东北方,都不太安逸。”
“将东北方向,离韩国最近的五座城池,一半人手往两边撤回,一半人手负责安顿城内百姓,暂且安顿好之后,停在兵营,等待发令。”
王翦开口,苦口婆心的说“天子,臣认为,此时并不是个好时机。”
“我知道,所以尽快在三日之内处理好。”
“?”
王翦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知道还让三天之内撤军?还要安顿边城百姓,天子疯了?
比王翦动静还要大的,是天隼谈判后的第一天,上早朝的各位大臣们就炸开了锅。
“天子,这样不妥啊!”
“天子,边城动乱,此刻无缘无故撤军,就是在等其他国家的人来打我们啊!”
“天子,我以身作剑,坚决反对!”
嬴政懒得听,不耐烦的揉了揉眉心,爽快的一拂袖,今天的早朝就这么结束了。
第二天早朝,嬴政一坐下,众大臣又开始了叽叽喳喳,涕泗横流,口苦婆心。
嬴政脸色沉重,薄唇紧抿,他看着这些大臣,心里想着,看来今天的早朝也只能早点结束了。
“天子这么做,是找到出逃的犯人了吗?”
在一众大臣的反对声中,吕不韦的声音沉稳到显得突兀,此话一出,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接着就是跪地俯首的大臣们交头接耳的声音。
吕不韦见嬴政没有回答,又说了一句。
“李公主的事情,鄙人觉得很是蹊跷,便悄悄调查了……”
吕不韦走到殿中,双袖交叠,发出布料的清脆摩擦声,接着他提起裙摆,双膝跪地,双手叩首。
“等等,传李将军进殿。”
嬴政打断了吕不韦说的话,既然要讨论李眠一事,李信一定要在场。
没一会儿,李信进殿,看着众大臣和吕不韦皆下跪,他一言不发,也行了下跪礼。
李眠和牢房一事后,李信就去了大殿寺跪拜面壁了七天,从寺内出来后,李信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众大臣都担心李眠一死,而李信作为武将当中天赋最高的,又手握兵权,有朝一日会谋反。
于是在李信出寺重新训练之后,几个事多的大臣们也是纷纷上谏。
但没想到李信自己交出了兵权,并且也情愿只在武营场训练,三年之内,不上战场,一下子让那几个事多的大臣们闭了嘴。
“现在人都齐了,吕宰相,还麻烦你重头再说一遍。”
借吕不韦之手,让李信从吕不韦嘴里听到真相,再好不过。
更何况吕不韦也算李眠的半个救命恩人,是最不会让李信起疑心的人。
嬴政眼底带笑,看着吕不韦,既然他敢出来说,就证明他已经为自己全身而退铺好了路。
那自己就成全他好了。
“李公主一事发生后,鄙人觉得很是蹊跷,便有暗中调查过,发现李公主发病前几日换过一批药,药效虽然比之前要强,但副作用也更大了。”
“吕宰相什么意思?”
从进殿开始,一言未发的李信,听到吕不韦说的话,有些愠怒,抬眸冷冷的盯着吕不韦的背影。
几个和李信同排的大臣,看到李信的侧脸后,觉得有些可怕,不自然的吞了吞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