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泥匠们嘿嘿一笑,换了个话题,开始聊东家长西家短,斐不再说话,默不作声的吃饭,吃完饭后就起身去一旁和稀泥去了。
倘若真的如那个工匠所说,或许待在嬴政身边的女人,可以成为唯一的突破口。
孟春修缮的最后一周,我架不住嬴政三天两头的在我耳朵叨叨,决定和他出宫游玩。
坐上宫轿,我问嬴政要去玩什么,他只是笑笑,说要保密。
马车停下,嬴政先我一步下车,我掀开轿帘,看见一片空地,还有一些并不健硕的树木,有点枯木逢春死而后生的感觉。
“下来看看。”
嬴政站在轿下,朝我伸出手,我将手放到他的掌心,狐疑的下了轿子。
往里走,中间有片不算大的小河,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池子,越看越觉得熟悉。
“当初樊家的事情,查到凶手了。”
嬴政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池子边缘,他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仰起头,环视着周围,唯独不敢回头看我。
“凶手是在樊家当差的下人,但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月钱太少又好赌,一来二去的,有了怨恨。”
“樊且怎么说,也是秦国的大臣,找到凶手后,已经按秦律诛九族了。”
“我替父亲母亲,樊家上上下下,谢过天子了。”
“这个地方,就交由你处理吧。”
说到这,嬴政转过身,才敢与我对视。
“?”
“还记得那晚在楚国,你对楚王说的话吗?”
“你说,无论你在楚宫如何无理,楚王都没有责罚过你,但你在秦宫,却接连进过两次牢房。”
嬴政此时给我的感觉和往常并不一样,我有一种预感,但我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因为站在我的视角上,实在找不到他对我产生的源头,只能找到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辞而别。
放到现代,经常鸽暧昧对象的话,没被拉入黑名单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敢指望继续发展呢?
“都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再说了,天子也是公事公办。”
我连忙转身,绕着池子走,两个人独处,太危险。
我也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面对负刍,我尚且能占上风。
“在秦宫里,你还想用以前的名字吗?”
“我不出椿秀宫,也不会让别人知道我的。”我摇了摇头,他不让我用,我不用就是了。
我逃他追,这奇怪的追逐,就像小情侣打情骂俏一样。
“可天子的后宫里,还是出现了一个女人,不是吗?”
我停下脚步,所以嬴政将樊家旧址送我,是为了把我送出宫吗?
“我可以先出宫寻住处······”
“朝中大臣纷纷上谏,说天子已经到了适龄,有些操心男女一事·······”
嬴政追上我,但只是在我身后便停下了,并没有半点越池。
心里有道声音在告诉我,千万别问千万别问,但嘴巴一张,显然是和脑子对着干的。
“天子的意思?”
“我是说,一切都刚刚好,因为我又找到了你。”
“我可不想把你藏在后宫里,一藏藏一辈子,王后的位置,我想让你来坐,你愿意吗?”
耳边如放烟花般震耳欲聋,声音大到将我的心跳声压抑了下去,就在这平凡的一天,我被嬴政表白了,如果我没有会错意的话。
“嗯?是我太着急了吗?”
见我迟迟没有回答,嬴政绕到我面前,看我有些错愕的表情,他的肩膀垂了垂,开始找台阶。
尬笑了两声,眼神也变得躲闪,转过身去开始踢脚下的杂草玩。
“天子是认真的吗?”
看他的动作,有些幼稚,又有些好笑,我连忙走到他面前,伸出脚阻止他的行为。
“本王说的不够认真吗?”
“也不是,只是我实在想不出天子是从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说走就走的人是你,但饱受思念之苦的却是我。”
听他这么说,我突然不知道怎么接,嬴政看着我,只是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一直到回宫,我也没有给嬴政一个准确的回答,但这件事情一旦被当事人搪塞过去后,想要再提起就会有些困难。
巧的是,孟春过后,又有一大些事情需要嬴政去做,而我这个时候还并未被公布身份,除了椿秀宫和蕲年宫,哪也不能去。
这天傍晚下起了雨,后宫的河水涨势不止,来宫内修缮的瓦泥匠分成两批,其中一批被派到后宫加紧修筑河面。
后宫的河可谓是标志性的建筑,与河同排的一共只有两个住所,一个是蕲年宫,一个就是紧挨着蕲年宫的椿秀宫。
“都抓点紧哈,这个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不抓紧一会被冲走了也没人知道哈!”
带头修缮的瓦泥匠穿着蓑衣,在雨中大声呐喊,磅礴大雨如子弹一样落入河面,激起巨大的一个个水花,雨势之大,瓦泥匠们睁不开眼,只能一个劲的用手当毛巾擦脸,弯着腰,手紧紧提着铁桶。
斐也在其中,但他比其他人的承受能力要好些,雨势模糊了别人的视线,对斐来说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他左右巡视着后宫的整体布局,蕲年宫要不椿秀宫戒备深严,整体也更宏大一些,他推测这是嬴政的住所,紧挨在蕲年宫后面的房门紧闭,看上去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但门口居然也有两个侍卫。
斐心生一计,借着雨势往中间滑倒,铜铲直接飞的更远,快要滚向紧闭的房门前。
“哎,没事吧,木头?”
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头看见了滑倒的斐,关切的大声询问。
“没,没,没事。桶也没事。”
斐起身,憨憨的笑了两声。
他站起身,颤颤巍巍小心翼翼的往椿秀宫挪,一个不小心,铜铲滚得更远了,直接越过两个侍卫,滚到了椿秀宫门口。
“那个,宫,宫差,我的,我的铲子······”
斐站在两个侍卫面前,结结巴巴的,弯着腰,他在雨中伸出手,指着房门门槛下边的铜铲。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走到椿秀宫门口,敲了一下门“多有得罪啦,小姐。”
他们作为宫内侍卫,不能随意接近女孩子的房门,哪怕是不影响,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如果不提前告知,也算亵渎。
更何况,房内的人,还是天子在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