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
范括仍记得,第一次见到樊芷若的时候,那种心头悸动的感觉,犹如柳树轻抚过脸面的痒。
就这么不经意的在他心里留下一个位置。
随着时间的推移,位置却越占越大,有的夜晚,还会令他心疼到睡不着觉。
他记得,樊芷若被冤入狱后,樊宅又突然失火,她哭着,声音糯糯的,上气不接下气。
一口一个“范大哥”的喊着,那个时候,明明自己更容易被她信任的。
出宫游玩的夜晚,自己也总忍不住跟随她的脚步,却又生怕被她看穿的那种心虚感。
他觉得她太好了,好到当时的自己并配不上她。
连默默守护都守护不好。
樊芷若消失的那年,他才知道自己当时如果勇敢一点,或许这么多年,自己不会总在夜晚辗转反侧,梦中呓语。
但就是这么捉弄人,上天给过他机会。
可每一次他都觉得自己不够好,等到下一次,下一次更优秀了,站在她身边的时候才不会感到自卑。
他为自己的懦弱寻找借口,却连一句正式的拒绝都没收到过。
这场连暗恋都算不上的心动,或许只是他心中的一个执念。
可当他看到十指相扣的手,竟然会心痛到滴血。
眼眶里有种不明液体差点要不听话的涌出。
范括猛吸了一口气,对着嬴政和我行了礼后,自嘲的笑了笑。
“范某无能,此次归来身体有些不适,恳请天子,樊小姐允许范某先一步回宅静息。”
嬴政微微颔首,点了点头。
赵宦官的声音十分适宜的响起,“范大公子只管回去就行啦。”
“晚些时候,宫轿会将范小姐安然无事的送回去,一并送到范宅的,还有此次范氏一族立下功绩的奖赏。”
范括不再多做停留,转身利索的上了马后,稍微走的远了些,他才加紧马肚子让马儿跑得快了些。
马蹄声瞬间在空旷的院子内传开,激起的一阵疾风往后吹,又吹回了站在院子内的几个人周围。
一并吹走的,还有范括的那句,“樊小姐,好久不见。”
开春之后,城内第一批耕种结束后,嬴政下达命令,出兵攻打魏国。
范括毛遂自荐,甘愿做副将,跟随着王贲的部队一块出了城。
这件事,范家人是知道的,但就因为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谁也没有劝。
自从回来之后,范括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每天吃完饭后就跑去后院亭子处习武。
但这是第一次与魏国交锋,虽然魏国的军力早已大不如前,可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任何风险。
范括非要毛遂自荐当副将,意味着有什么大事,他都要比王贲先出发,如果不幸战死,这也是他身为一个副将的基本义务。
部队快要走出城门,一前一后的两匹快马跟随着部队的方向,马蹄飞疾,激起一阵又一阵的尘土扬风。
“哥!”
范玉诗眼见着部队要全部出了城,她勒住缰绳,对着部队大声的呼喊。
士兵们闻声都拴住缰绳,停在了原地。
“哥!”
范玉诗见部队静了,可没有一个人转身,她又喊了一遍。
范括自然是听见了,但他没有转身,也没有起步。
如今家中最小最让他牵挂的妹妹,也有了一个不错的归宿。
哪怕此次有去无回,家里人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他牵挂的了。
“哥,一路平安!”
她这个做妹妹的,能不知道自家哥哥的性格吗?
既然心中已无男女小事,以后便只有国家大事。
李信追了范玉诗一路,虽然范括是他的准大舅哥,但范玉诗却是自己的挚爱。
人都是有私心的。
他怕范玉诗再和上次一样冒然混进部队里,此次战役非同小可,对外和对内的战事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好在,好在,范玉诗停下了,只是在和范括告别。
他悬了一路的心可算在这一刻放下了。
李信放慢步伐,马儿在与范玉诗并齐的停下了。
“王主军,范副将,李信在此,等诸位平安归来!”
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出城的部队再次熙熙攘攘,马蹄声不断。
决绝的声音没有任何犹豫,报效国家的心没有一丝胆怯。
范玉诗望着走远的部队,又转头望向待在自己左侧,同样骑马的男人。
她看上的男人,怎么可能会错。
好在,初次出征魏国,取得了大捷。
魏军自上次和交一事之后,士兵们的训练就开始懈怠了起来。
为数不多的几个主军副将以及他们带的心腹,还能坚持住每天锻炼。
其余人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想美美的做好事。
显而易见,秦国并没有打算和魏国和交的想法,刚开始打,秦军甚至没伤到几个,魏军就节节败退了。
一路东行,所到之处,皆插上了象征秦国的旗帜标志。
魏王这才是彻底慌了,堂内站着的大臣都让魏王赶紧做个主意。
魏王焦急万分,一个不注意直接从宝座上滑了下去。
叉着两腿倚靠宝座,眼里慌乱无比,“来真的啊这是……”
国之战,岂为儿戏?
眼看没有可周转的余地,魏王还不想就此丧命。
他连夜坐着马车,亲自去楚王那里,以国库三分之一的金银财宝和两座主城池作为筹码,乞求负刍出兵相救。
“二分之一,否则没得谈。”
楚宫殿内,金碧辉煌,那些个宝石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直闪魏王的眼睛。
还把他烤的热得不行,脸上一直冒汗。
负刍对魏王提出的条件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就在魏王要绝望的时候。
负刍伸出食指和中指,站在宝座台阶之上,俯视向下蔑视的望着魏王。
魏国灭亡是早晚的事,能捞一点是一点,他和嬴政的仗,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魏王咬了咬牙,心中虽有万般不甘心,可嘴上还是笑嘻嘻的答应了。
战国纷争,各国为政。
身为君王,没有高瞻远瞩,没有未雨绸缪,每天乐乐呵呵做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梦,他不为鱼糜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