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每一次分别的日子都不一样。
但大多都是在冬季。
大概是因为来年春天就能有新的希望吧。
“为什么必须是我？！”
我在现实生活中虽说不是事事顺利，但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大人物。
为什么却要将历史的选择交给我？
上次也是，这次亦然。
倏忽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他换了身衣服，将刚刚脏掉的衣服褪去。
明明是世间最洁白无瑕的白色，此时却让我觉得晃眼。
像是死亡宣告一样凉爽。
令我手脚冰凉，眼泪啪嗒啪嗒花了脸，聚到下巴处形成水滴，再落到地面。
“小姐！”
“天子和宫医都来了，小姐，你怎么样了？！”
苁帛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奋力推开门后，就看到坐在凳子上泪流满面的我。
她的视线先是看向我的脸，面色苍白无血色，苁帛张大了嘴，再看向我的双膝，衣服还是刚刚穿的那一身，是干净的。
倏忽早已在推门的时候就消失不见，化作一阵风刮向了门外，留下一句话萦绕在我的耳边。
“只有三天时间。”
只有三天时间 不是选择，是答案。
苁帛直接扑到了我的脚边，两只手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的手是冰凉的，苁帛的手却也没好哪去，甚至哆嗦的比我的还厉害。
“小姐？”
苁帛被吓得也哭出了泪。
嬴政不发一言，看着眼前的景象心疼不已，他让苁帛扶我上床，盖好被子后，又让宫医问诊。
宫医问诊的结果依旧是那句脉象不稳，需继续静养。
“你确定吗？”
嬴政听到宫医的回答，显然不是很满意，上次的结果就是脉象不稳要静养，如今半个月过去了，还是这样。
他盯着地上凉透的药汁，眼里寒的不行。
宫医哆哆嗦嗦的又诊了一遍，还是同样的结果。
却不敢向嬴政说。
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降到了极点。
“阿政……”
我躺在床上，轻轻喊他。
既然这个孩子留不得了，无论谁来检查，无论喝多少喝多久补汤补药的，结果都是一样。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哪怕提前知道了结果，也会想努力争取一下，万一就改变了呢。
可也有很多事情，是怎么做都没用的。
因为从一开始，结局就已经被改写了。
我以为的人定胜天，只不过是让故事偏离主线。
嬴政走到床边，握起我的一只手，放到他的脸颊上。
他好像也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却不敢先开口。
我笑着看他，眼泪却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滑落湿了枕头。
对不起，我在心里说。
这一次以为能好好和你在一起的。
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残忍。
不仅要离开，还要亲口让你答应我要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历史上，嬴政一生只有两个孩子，却都与我无关。
“都退下吧。”
我对着屋内剩下的两个人说。
无论接下来我说的话有多荒谬，多让嬴政接受不了，生气，我都必须开口。
门再一次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随即就是关紧发出的碰撞声。
同时也将我的希望关上了。
这里的一切，我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见到，到时候又会换多少人呢。
“你听我说……”
我深呼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嬴政的脸。
是来的路上太着急了吗，还是我屋里太冷。
都这么大一会儿了，他的脸还是凉凉的。
下巴处有一点胡茬，硬硬的短短的，有些扎手。
他的头发就那样散在脑后，随着他的动作有几缕不听话的跑到了前边。
我将他的头发别到耳后，接着笑看着他。
“我这一次又要走了，不知道又得多久才能回来，也可能……”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没信心继续说下去了。
嬴政的手突然一紧，把我的手腕握的都有些生疼。
“本王绝不答应！”
他固执的以为，把我圈在这里，加人手严格看守，我就不会跑了。
他已经患得患失太久了，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最听不得这样的字眼。
我摇了摇头，如果我和他的想法真的作数的话，我也一定，一万个一亿个不答应。
嬴政将我的两只手都抓过，放到嘴边亲了亲，他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挺直的脊背渐渐弯了下去，密密麻麻的轻吻落到手背，痒痒的。
“本王什么都答应你……”
“不要离开本王，好吗？”
再抬起头时，只有藏匿在碎发下红了的眼。
欲落不落的泪，像是红色的眼影，晕开在他的眼部周围，褪去天子的身份。
此刻他只是一个乞求心爱之人不要离开的寻常男子而已。
“齐楚燕魏四国已经联合，秦国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一场恶战，绝不能功亏一篑。”
嬴政的动作一顿，他眼里满是疑惑的看着我，但好像眼前有什么东西，让他总是看的不真切。
他还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四国联合”的消息，只是这四个国家，这几日安静的不行，太过诡异。
他能猜到这不是件好事，却没有想到四国竟然会为了歼灭他，甘愿暂且联合。
“芷若……”
他很想问，你怎么知道？
心底却有个声音让自己不要问，直接告诉他，有的事情一旦开了口，就会把自己带入到另一个知识盲区。
为什么自己一点点的老去，却每次与她重逢，她都如初次见面那般美丽耀眼。
好像岁月在她身上冻结了一般。
明明消失不见，自己找遍了所有藏身之地，都没有她的影子。
她却能再次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身边。
还有上次，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个神秘的男人带走了她，如今她浑身上下，没有留下一点疤痕的印记。
在第一个赤诚相见的夜晚，她洁白又丝滑的肌肤，他游走在她的胸前，很是迷惑的停顿了一下。
“我不属于这里，所以我消失之后，你才会找不到我。”
“别说了！”
嬴政想打断我说的话，他才不信这些，他一定会找到我，无论我去哪里。
“你要迎娶两个女人，也会拥有两个孩子，但都和我无关。”
“而且，我肚子的孩子，是留不住的，无论吃多少药，都……”
“本王叫你别说了！”
嬴政双眼猩红，第一次用淡漠又带有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他放下我的手，毫不留恋的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