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哥,要不我跟着你学设计吧...”
江涛闻言摇了摇头:“想学本事这个想法是对的,但是设计相关的工作并没有那么重要,把目光放长远,不要局限在这么一个小小的装修公司。”
李世宇点点头,似懂非懂,江涛继续补充道:
“就像木工阿财,前面没有他的活儿,只能给邵工他们打打下手,难道他要丢下手艺立马去学水电吗,同样的道理,眼下还没到你发挥的时候,不要一叶障目,相信义哥,后面的舞台会更大,你的作用也会更大。”
又是一针肾上腺素,把李世宇的眼睛彻底扎亮了。
......
到了下班点,江涛和李世宇还没有回来,白正义决定再去一趟洪大嫂家。
带着范可可来到江北,再次来到401门口敲了敲门。
等了好一会,依旧没人开门,白正义学着向勇的样子贴近门缝,小声说:“洪大嫂,我是白正义,洪大嫂,我是白正义...”
对面402的房门开了,洪建平站在门口,看着白正义撅着屁股趴在自家门缝上,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白正义转过身,刚想讲话,洪建平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门口讲话不方便,洪建平把二人拉进屋,轻轻关上防盗门。
屋里空空荡荡,什么沙发电视餐桌统统没有,只有角落里铺了一床褥子。
洪建平给二人拿了一瓶矿泉水,又从里屋拎出来两个塑料凳子。
“对门的邻居很早就搬走了,留下来的空房子拜托我老婆照看,所以我就临时借住一下。”
白正义坐在塑料凳上,竖起大拇指:“洪大队,还得是你会藏啊,我都以为你不在武江了,结果你就在对门。”
洪建平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笑着说:“事情刚发生的那天我确实出了武江,但是总在外面飘着也不是个办法,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前两天我就摸回来了,一直躲在这里。”
范可可开口说:“洪大队,不好意思啊,是我连累你了。”
洪建平连连摆手:“弟妹你这叫什么话,那个烂崽不说人话,我打他是应该的,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收不住脾气,下手稍微重了一些,这件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
这件事情确实跟范可可关系不大,实际上那个烂崽也是运气太差,三番五次挑衅身处低谷的洪建平,导致被打,不能说是无妄之灾,但罪不至死。
就像先前与白正义所说,洪建平还是消防大队的大队长时,谢文庆见了自己也要点头哈腰,可如今林登敢扇他巴掌,连林登的小弟这种小虾米也能骑在他的头上拉屎,洪建平自然是忍无可忍。
所以说当时洪建平的怒火不完全来自于烂崽的出言不逊,调戏范可可只是点燃火药桶的那根引信,大部分还是积压已久的怨气和对于现状的不满,尤其是烂崽被打倒在地之后的那一顿拳脚。
洪建平冷静下来之后也十分后悔和愧疚,后悔的是没控制住脾气,烂崽倒地抽搐的时候不应该发泄个人情绪,愧疚的是因为自己喷薄而出的怒火,导致了一个年仅27岁孩子的死亡。
洪建平得到了这个孩子死亡的消息之后,让素怡夫取出了家里的大部分积蓄,给这个孩子的家属送了过去,虽然最终被拒收,且闹的十分不愉快。
沉默了一会儿,白正义问道:“洪大队,为什么不来找我。”
洪建平掏出一包红梅,抖出一根递给他,笑着说:“找你做什么,给你添麻烦吗。”
白正义第四次发出邀请:“洪大队,过来帮我吧。”
洪建平笑了笑:“正义,我是被时代淘汰的老物件,对你的生意一窍不通,再说我现在都要戴上口罩,遮的严严实实才敢出门,走路也是东躲西藏,你说我能帮到你什么?”
白正义点上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
“我过一段时间要去一趟越南。”
范可可注意到洪大队的眼睛有一瞬间闪过一丝光亮。
洪建平从角落里摸出一个空的易拉罐充当临时烟灰缸,抖落抖落烟灰,抬头问:“去越南做什么。”
白正义平铺直叙的讲述了钟振武与三合的恩怨,范可可在一边略作补充。
洪建平听完也是气的直咬牙。
“这个畜生跟三合斗,为什么要牵扯无辜的百姓,还是一个正在念书的姑娘!”
白正义点点头,又点上一支烟。
“现在钟振武躲到了越南,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跳出来咬人,等到李永合的手下摸到了地方,我就去越南把他抓回来,可能会有点危险,怎么样洪大队,有没有兴趣。”
洪建平也不顾旁边就是他睡觉的被褥,歪头吐了一口唾沫。
“吃喝你包,路线你安排。”
“没问题。”
......
随后三人东拉西扯闲聊一阵,白正义便带着范可可离开。
回公司的路上,范可可说:“我还以为你要提林登的事情。”
白正义撇撇嘴:“瞧瞧你这个语气,我确实没你聪明,但是也没那么傻吧,要是提了这个事情,那不就变成赶鸭子上架了么。”
范可可哈哈大笑,随后正色问道:“说真的,这个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
此时刚上长江大桥,又刚好赶上晚高峰,远远望去红灯一片。
白正义放缓了车速,降下车窗,一只胳膊探出窗外。
“说实话我也没打算怎么样,就这么算了当然也是不可能的,谢文林拿我当个小丑戏耍,我可以不计较,但至少要把我拿出去的给我吐出来。”
一阵寒风灌进车里,范可可冻得缩起脑袋,使劲裹了裹身上的大衣。
“那洪大队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他总不可能躲一辈子。”
白正义点点头,顺手点上一支烟。
“我来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根源还是在受害者家属那边,得搞清楚他们的诉求,尽量弥补,如果能用钱来搞定,那再好不过,如果坚持要洪大队坐牢,那我再想其它办法,总之我不会丢下洪大队不管的。”
“不管怎样,洪大队都是替我出头才失手打死了人...哎,你怎么不找李永合帮忙?”
“我也有过这个想法,但是这样一来,人情就欠的没完没了,这次去越南抓钟振武,就等于还了先前厂房装修的人情,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麻烦他。”
白正义也没把话说死,万一受害者家属的问题自己搞不定,为了洪大队,还是要请李永合帮忙的。
范可可点点头,看向窗外。
......
临近春节,长江里的花灯游船也变得多了起来,远远望去像是亮着屁股的萤火虫,江滩公园某处几缕蓝色的射灯搅动夜空,与对岸楼宇上闪烁的灯光交相辉映。
游船之间穿插着零星几只运沙的货船,鸣着汽笛穿过桥洞,刚巧一辆列车驶过,轰隆隆的声音伴随着汽笛,与桥面上时不时响起的喇叭声汇在一起,好不热闹。
且当作:笙歌鼎沸南湖荡,今夜且休回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