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里,有了名正言顺的自由身,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成为男人的附属品。
即便,是她真心爱着的男人。
看来,是时候离开了。
温婉下定决心之后,便不再动摇。
这一天,她早就料到,所以并不意外,她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竟如此之快。
她看向阿贵,脸上闪过狐疑,“阿柴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
阿贵闻言,先是沉默一阵,随后才道:“因为,离开漠北之前,我答应过温恩要护着您。”
大将军救过他的命,温恩也救过他的命,小婉姑娘也对他很好,这三个人都是他的恩人。
离开漠北前,温恩只拜托他一件事。
温恩说:“未来如何,总得她自己选,如果将军府不是她的归宿,我希望你能助她离开。如果……她甘愿被他养在后宅,那……也请你多看护几分。”
他阿贵就是个大老粗,不懂恩人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他只记住一句话。
未来的路,应该由小婉姑娘自己抉择。
提起温恩,温婉的心脏禁不住又空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最终只轻声说:“谢谢。”
谢谢他,也谢谢……温恩。
*
这两日,胡老伯的得了风寒,午饭过后就沉沉的睡着。
李婆婆在厨房里替他熬药,整个院子里都漂浮着淡淡的药草味道。
温婉回到屋子里收拾东西,只带了简单几件换洗衣裳和金银细软。
她清点了一下手上的余钱,三千两左右的财产,她分成了三份,一份留给小院里的人,一份给偏院里的众人。
背上包袱走出院子的时候,她没有引起两位老人的注意。
只在关上院门的时候,她眼眶发红,不舍的看了一眼这个属于她的小院。
没有告别,没有给自己留下丝毫犹豫的机会。
院门关上的时候,守着火候打瞌睡的李婆婆乍然睁开眼睛。
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起身探出窗外看了一眼。
是她听错了吗?怎么听见院门关上的声音?
李婆婆摇了摇头,没当回事,只当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瓦罐里的汤药冒着气泡,李婆婆赶紧拿起陶瓷勺子搅了搅。
阳光微暖,小院里依旧岁月静好,似乎并没有因为一个人静悄悄的离开,而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
*
风尘仆仆的金木在营地里没有见到沈御,又赶往沈府。
沈府门口,停着一辆胡商的马车,商队的伙计正将一筐木瓜从马车上卸下。
管家站在边上,让家丁抬起木框称重。
看见金木大步过来,管家笑着打招呼。
“哟,是金木校尉,您出公差回来了?您可真是好运气,今个儿胡商刚送来新鲜的木瓜,正好晚上让厨房做木瓜蒸蛋。”
年过半百的管家,和所有老年人一样,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
“小婉姑娘都盼着这新鲜木瓜好几个月了,今个儿总算是等到货到了。”
“也不知道这木瓜怎么得了小婉姑娘青睐,竟让她问了好几回。一会儿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婉姑娘,她肯定得高兴坏了。”
小婉姑娘和大将军整日如胶似漆,如今是真真被大将军捧在手心里的人。
小婉姑娘高兴,大将军也必定满意。
金木听见“小婉姑娘”几个字,神色变了变,但却没说什么。
“将军在府里吗?”
管家摇摇头,“这会儿没在,高大人得了两件好东西,邀他赏玩去了。不过将军说了,木瓜到的时候要立刻通知他,所以我刚差人送消息了,估摸着一会儿他就会回来。”
金木眸光一暗,“我离开这段日子,将军和小婉姑娘……还好吗?”
管家没看出金木的异样,“那当然好啊。而且啊,好得不得了!我琢磨着啊,不久咱们府上就得办喜事。小婉姑娘不知道咱们将军的身份,尚且倾慕至此,要是知道了,那肯定更死心塌地。”
“小婉姑娘虽然家境差了些,是个孤女,但却是个顶顶聪明的姑娘,够资格入将军的后宅……”
管家的还在念叨,金木却已经听不下去。
管家不知道,他是知道小婉姑娘的心气的。
那样的姑娘,怎么可能甘心被养在将军府的后宅,更何况现在……
金木越想越着急,一刻也不想等,正准备翻身上马去高翎府上找人。
街道转角处,沈府的马车缓缓出现。
金木动作一顿,快步冲过去,拱手道:“将军,属下从临邱城回来,有要事要禀!”
马车上,沈御掀开车帘。
在看见金木焦急的神情时,他便面色一顿。
他等不及进书房,命无关人等退开,再让金木上前说话。
“捡要紧的说。”
金木哪里敢耽搁,“将军,属下查到临邱城的确有个商贾叫周百万,但他并没有一个叫赵小婉的小妾。而且,那商贾家中婆娘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娘家有些势力,周百万是靠她娘家发迹的,根本不敢养小妾。”
沈御一听,顿时就明白了。
“呵,”他浅黑瞳仁升起一抹精光,“所以,她的身份是假的。”
金木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沈御心中虽然掀起惊涛,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须臾,他像是想起什么,不放心的问:“这个消息,你回边城后可曾告诉过其他人?”
金木仔细回想,肯定的摇头,“没有。”
沈御担忧的神色却丝毫没有松懈,“那这一路上,你可曾碰到过什么熟人?”
金木点头,“属下先去了守军营地找您,您不在才来的沈府。之前在营地门口碰到过阿贵,见他还活着,我一激动就和他聊了几句。”
“他问我这一趟去了哪里,我随口回了临邱城,但具体去做什么,属下却是一句话也没有透露……”
“蠢材!”
沈御跳下马车,抢过金木面前的战马,一跃马背,扬起缰绳奔了出去。
“自去领罚二十军棍!”
金木见大将军远去,脸上还满是迷茫。
他喃喃自语,“我到底错在哪儿了?阿贵是自己人啊,再说了,我也没具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