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幼真迟钝的回头,喃喃道:“这声音是……商礼?!”
说话间,殿外便走进来一人。
“!!!”
“!!!”
“!!!”
“商礼?!!”
满朝文武倒吸一口凉气,有一道细微又带着惊恐的声音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就连简屏也从殿后走出,一手握着剑柄,皱着眉头看着商礼。
商礼换了一套衣服,不再刻意去掩饰自己的女性特征,从前雄雌莫辨的容貌也变了样子,清秀之余又带着淡然。
眼睛里盛着的笑意犹在,又令他人想起商礼一人话百官从的那段日子。
商礼呵呵一笑,重新行礼,“民女商礼,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才争吵的厉害的柳城忽然住了嘴。
任他再分不清楚火候也得知道这是新朝,秦正河已经是过去式,秦疏是个女子纵使再不合礼法那也是血脉。
商礼女扮男装,欺君之罪。商礼活着回来了,她本就是原太子党,如今如愿秦疏登基,他可不敢说让秦疏治商礼的罪。
任何时候,你总得有命在,才能有脑子想。
秦疏见到商礼自然是意外的,脸颊上忽然染上笑意,刚要激动的起身,却又注意到底下秦漪丝毫不意外的表情。
秦疏就知道,哦~原来她阿姐早就知道了吧!
“咳咳!”秦疏咳嗽两声,假装正经道:“咳咳……商卿快快平身,朕已经等候商卿多时了。”
听着声音,完全可以听得出来秦疏话中的激动,更何况一句商卿,大可以揭过许多事情。
比如,之前的欺君之罪,比如,官复原职。
“谢圣上!”
商礼再次起身,看着柳城,提起刚才的话题,道:“如今圣上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确了,她不会娶妻、纳夫,甘愿一生奉献国家。今时女帝居高位,明日女官立朝堂,各位还有何言论?”
“那今后子嗣该当如何?”一朝臣又提出关于子嗣的言论。
商礼继续回答,“秦辞月便是储君,日后再有需要,从旁支择宽厚明理之人。”
“还有何要求?”
商礼这般说,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噤了声。程嘤为首的一干臣子见程嘤默不作声,自然也是歇了气儿。
日后再想法子也不是不可能?
久不做声的秦漪将百官的神情尽收眼底,包括程嘤在想什么她也一清二楚。
秦漪动了,挪动她的步伐,步子很轻,却能让低着头的百官在底下眼色交汇,时刻提防。
秦漪走到商礼身边,拍了拍商礼的肩膀,心有灵犀般商礼表现出温顺的样子,像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退一步,站在秦漪身后。
商礼的目光扫视着一干大臣,带着淡淡的威胁,唯独目光转到秦漪身上时,才会变得缓和而又缱绻。
“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等过段时间,想要旧事重提。但是我告诉你们,这不可能!”
“还有程嘤,老师,你的默许并不代表你支持我,只是眼下的无奈之举。”
“女帝不是大晟的过渡!是新的篇章!”
“只要我秦漪在这朝堂上一日,世间女子便可同朝而事!”
此话一出,相当于此前都未曾言明,在肚子里打转的话抬到了明面上。
从秦疏刚登基的女子也可入朝为官这一惊涛骇浪开始,事情都在向一个不可能又满载期盼的方向发展。
或许以前那些个高官还能弄虚作假,科举该怎样该怎样,可从今日开始,他们再那样做,那就是要诛连九族的。
或许只有在这一刻,秦漪的心才能稍稍的有些慰藉,用血铺成的路,才终于有了价值。
此刻,高位的是她们,也幸好,她们是高位了。
沈辽和程嘤再怎么敢想也想象不到今日这地步,双双闭上了眼睛,认命了。
百官一瞧,也是默许了。
自三王死后,兵权都握在秦漪手中,他们是真的人微言轻了。他们完全可以相信秦漪的手段,惹怒了秦疏他们可以求秦漪,惹怒了秦漪,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商礼看着自己身前的秦漪,如此耀眼,无时无刻,从初见开始,眼前的殿下便令她着迷。
只是那头上的白发又一次刺痛了商礼的眼睛。
春风若有怜花意,可否许她再少年啊!
一场足以震惊全国的事情在一个平静的秋天发生了,当朝的永安帝是位女子,是正儿八经的女帝。
也再一次将前几年的女子亦可科举入朝为官这一消息证实,并且家家户户也重视起女子为官来。
女儿不再是累赘,相夫教子也不会是她的归宿。
一个为官的人远比她嫁人得来的利益要大的多,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此前那敢女扮男装当权臣的商礼没死,反倒是又升官了,当为右相,女承母业。
她骗的是先皇又没骗新皇,怎得就不能升官了呢?
下朝之后,所有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程嘤直接被人搀着走的。
商礼和秦漪并排走着,商礼走的很慢。
商礼低眉,凉风中她主动牵过秦漪的手,她的手微凉。
商礼和秦漪十指相扣,恍惚中商礼又有一种错觉,这是真的吗?
如果是要分开呢?
商礼在心里这么问自己。
心里怎么想,也便怎么做。商礼又慢慢松开秦漪的手,那一刻,她才清楚,痛是在心里的。
你我十指相扣,一定是拥有了同一段命运。
是怎样的命运?
相爱相守。
她最终为什么会选择回来,是她不想,她还是想为这个江山做些事情,她还是心疼秦漪,心疼商礼比心疼自己更甚的秦漪。
如果秦漪不心疼她,大可以在她恢复记忆的时候就带她走,可是秦漪没有。直到去了清河镇,秦漪见她的最后一面,还是在隐晦的说,忘记一切,她就当个教书的,平安过余生。
可在现实与良心之间挣扎,她无法接受好友的死亡换来她一隅偏安,她清河镇的四年,不敢回来也必须得回来。
“晚舟在想什么?”
秦漪看商礼不走路了,反倒是盯着自己与她牵着的手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问道。
商礼摇头,可一张口却是哽咽:“殿下坐高台,莫要染风雪。”
她知道自己说错了,哪里能不染风雪,风雪来了一重又一重,秦漪身上的雪她拂不下去。
秦漪会心一笑,眼眸里只剩下纯粹的爱意,温声道:“长风万里,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