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腾抄一份东西给你,你一定要背的滚瓜烂熟。”
峰哥儿的声音有气无力,“知道了。”
韦映雪恨铁不成钢,“你这是什么语气,什么态度?最迟下个月就要选伴读,你能不能打起精神?”
峰哥儿却不回答,反而问:“我要是选不上,娘就再也不爱我了吗?”
韦映雪顿时气怒,“这还没开始选,你就觉得自己选不上?士气都没了,你拿什么和别人比?我告诉你,你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是任何人都不能比的,如果你连一个区区伴读都选不上,以后永远别想让我再爱你!”
峰哥儿猛后退一步,扶住墙才堪堪站稳,他说不清心里是失望还是憎恶。
他悄悄握紧了拳头,“我知道了。”
韦映雪听着他的嗓音有了些劲头,这才松了口气。
叮嘱道:“这几日在你爹面前也要卖乖讨巧些,必要的时候多说些咱们在北疆受过的苦,不该说的话别说,知道么。”
峰哥儿无声地扯了扯唇,竟是扯出一个阴戾十足的笑。
他问:“娘,你想他吗?我很想他。”
只有那个人对他最好,既不会因为他大字好看才夸他,也不会因为他顽劣就厌恶他。
围墙对面,韦映雪气了个半死,咬牙切齿地道:“过去的事别再提了!注意你的言行!”
“那娘什么时候才和我一起生活,我想你了,我不想一个人在侯府。”声音可怜巴巴。
“你已经八岁,是个男子汉了,别老惦记着和娘一起生活。”韦映雪只当他是孩童的恋母情节,很不以为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选伴读,你要把心思放在这件事上,要是能选中,咱们娘俩就会逆风翻盘!”
峰哥儿抬手捂住了耳朵,直到听不见韦映雪絮叨,才松开手,“我知道了,我回去睡觉了!”
紧咬着牙关跑走了。
韦映雪后脚离开,她未去宅子里,而是摸黑去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不用刻意打听,她在路上就听说锦绣街上新开一间香料铺子,既卖香料也卖香水,很贵,但还是吸引了许多人去买,从晌午到现在客人络绎不绝。
她顺着人潮,停在了一间铺面前。
大历有夜集,铺面门口挂着大大的灯笼,里面也点着许多照明的红烛。
韦映雪停下脚步,仰着头看。
匾额上写着大大的“馨香雅舍”四个字。
两婆子提着大包小包从馨香雅舍里走出。
“以后咱们夫人买香可就有新去处了,啧,你看这牌匾,听说是皇帝御笔!”
“这一看就是陛下的题字风格,和文华阁都是一样的风格。”
韦映雪听说过文华阁,那是京城最大一间书店,曾经得过皇帝题字。
“唉,这南亭侯夫人,平日在京城十分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一出手就是大手笔,真是太会做生意了,宫宴上太后指定她的香水,陛下紧接着又赐了匾额,以后她的香水铺子就是咱们京城独一份了。”
“可不是么,‘禅意’就不说了,是太后都喜爱的香水,另一个叫‘清心’的香水,那也是大有来头,听说是王将军夫人取的名!”
“当真?”
“千真万确,是王府的下人传出来的。”
“王大将军是皇上心腹重臣……这香铺子定有王夫人参股,难怪皇上如此抬举。”
“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给夫人交差,夫人还等着香水呢。”
两个婆子匆匆离开了。
韦映雪心头沉甸甸的,又见一位年轻的夫人戴着帷帽,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浑身飘着一股令人熟悉的香气。
竟不是玉龙雪茶,而是冥界之路!
韦映雪脸色一下子煞白。
突然就想明白了,方才两个老奴嘴里说的‘清心’是什么。
只一个禅意,她还无法百分百确定。
那么现在加上所谓的“清心”,她可以肯定,韦映璇一定是联合宫里的某股势力,窃取了她的香,然后请人仿制出来的!又或许是摸到了她的院子,直接拿走的!
到底是如何,她不敢肯定,但是,是韦映璇没跑了。
那冥界之路还在憋在她手中都未推出,韦映璇就先一步出售了,如此断自己的财路,太贱了。
也怪她自己,一直以来自以为是。
自认为是从21世纪穿来的,就从骨子里瞧不上古代女人。
觉得自己随便装装白莲花,随便搞几个人设,就能玩转这个时代。
在边关的时候,她确实是靠着这些手段,混的不错,整整年都不愁吃喝,还有个免费劳力。
那个男人到死,都不知道她只是拿她当踏板。
没想到来到京城,她原来的老套路就不好使了,京城这些人太狡猾了。
韦映雪心情低落地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慢慢的,走到了她先前盘的铺面。
因为后续的资金断裂,新的货架只制作了一半,她便将木工们都遣退回去了。
原本计划的好好的,这次得了太后的赏赐,一回过血,马上就把铺面运转起来的。
现在她不但被罚去做奴才,钱也没有了。
真是可恶啊。
她辛辛苦苦盘到手的铺面,大门紧闭,冷清萧索,与方才锦绣街上繁华的香铺子两相对比,她心头的恨意就疯狂涌动。
那样繁华热闹,客流如织的景象本该是她的。
她要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翌日早。
韦映雪故意迟到了一个钟头。
她迈进养济院的大门,面上却未有迟到的焦急。
而是眼角眉梢都透着显眼的喜色。
就连陈院长怒斥她,她都十分温顺,虚心地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