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淑梅将姜颜栀从头至尾探究了许久，不禁恍惚，不过是两年未见，眼前的人好似变了一个人，让她觉得陌生。
或许是经历了什么事改变了她的心境，以前的她只会无条件答应，压根不会出现谈条件这种事。
明明以前她对家的依恋是无与伦比的，害怕被讨厌，害怕被抛弃，也正因为这样，将她赶出家门后，一直以家的名义形成枷锁围困她，让她挣扎。
但此刻，她竟想要彻底解除关系。
是失去了对家的渴求吗？
陆淑梅眯起眼：“如果我不答应呢？”
姜颜栀似乎设想过这种可能，并未感到意外，只轻声道：“那恕我也不能答应你的条件。”
“你敢？”
“陆女士，这两年来我听到了与您口中不同的话。”
“您一直在强调，当年哥哥的去世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但别人跟我说的是，我没错，我也是当年的受害者，错的是那些施害的人。”
“当然我不可否认，哥哥是因为救我才被那些人害死的，我欠他的，我也一直忘不掉，所以对你们之前提的一些要求，即便是再难堪我也答应并且做到了，我有弥补的心，可这不代表要我付出所有去弥补。”
“真正错的人不是我，也不是会钢琴的我，难道那些人对我下手只是因为我会钢琴吗？只是因为我曾经站上过舞台吗？我可以赎罪，但您不能让我放弃全部去赎罪，更不能让我用一辈子去赎罪。”
陆淑梅盯着她的脸，有些发白，那双眼睛含着泪花，却透出执拗和不屈。
是这两年来她不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神情和态度。
下一秒，姜颜栀站起往外走，直到跨出了门槛才回头梗着声音道：“我还有事，先不打扰您了，您想好了再给我发信息吧。”
说完，她迈开脚步，走了两步停顿，没有回头没有多余动作，留给陆淑梅的只有她坚挺的背影。
她声音中的颤音被刻意压敛着，显得平静趋和，却给人心头重击。
她说：“再见。”
这两个字的余音在姜颜栀身影消失后都还在陆淑梅耳边环绕，她定定的望着姜颜栀离去的方向，失了神。
回到车上的姜颜栀脸颊早已爬满泪痕，她胡乱擦了擦，启动引擎离去。
后视镜的景象愈来愈远，直至模糊不清。
而她抿紧唇瓣不让哭音泄露，泪水像连了串的珍珠一颗接一颗的掉。
迈出这步好像并不难，现在的她一身轻松，却也满心酸涩，从现在开始，她从姜颜栀又做回了姜倾绵，只不过是拿了过去换取的。
那段过去，与背负了许多沉重的姜颜栀相连。
——
两天后早晨，测试如期而至。
由于是内部测试，没有观众，只有参加测试的学员和时刻准备抢收学员的各位老师。
学员之间按年龄进行分组，祁妍可在年龄小的那组，共有14人，只收6人。
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平心静气，以至于快上场前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紧张。
最后她排在第4名。
下场后，她瘪着嘴，似哭非哭。
姜颜栀捏捏她的脸：“已经通过测试了，怎么还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只拿了第4名……”
姜颜栀哭笑不得：“你学习钢琴的时间不算多，能取得第4名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而且比起之前，这次你一个音都没有弹错，可以说是进步巨大，给自己一点信心和鼓励好不好？”
祁妍可这才点点头。
注册完Son dieu正式学员的身份后，姜颜栀因为还要赶去杭城和表姐会合，匆匆和老师道别后领着祁妍可赶往。
原本是想直接让人送祁妍可回京城的，偏偏这丫头不愿意，步步紧跟。
沪城。
和陆湘凝碰面时，江叙迟正站在她旁边，单方面和她聊天，得到的是陆湘凝几经转身留给他的背影及侧影。
姜颜栀瞧见这幕，感觉有些好笑，牵着祁妍可走近：“表姐。”
陆湘凝像是见到了救星，脚步一转站上她身侧，在她耳边咬字：“你来得也太慢了！我都快要被烦死了！”
姜颜栀轻笑，对上了江叙迟的目光。
两人皆一怔。
姜颜栀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据陆女士所说，江叙迟去找了她好几趟，明面问询有关于自己的身世，但陆女士还没给出明确答案。
可姜颜栀清楚，江叙迟既然已经开始调查，就证明早在很久之前就产生怀疑了，也不可能只会从陆女士那里等答案，如果没猜错，他应该还会暗中安排人手调查。
只是能不能查出来就未必了。
想罢，姜颜栀假装不知这件事，朝他微微展笑。
江叙迟回笑，一切都恰到好处。
据他目前得到的信息，姜颜栀的身世还很可疑，陆淑梅那边回答得模棱两可就足以证明事情不简单，最重要的是他的人竟一点消息都探查不到。
唯一得到的消息便是一切正常，可这份正常与陆淑梅表现出来的不正常又让他起疑心。
暂时还不能收手。
再查查吧，说不定能查到些细节。
“我们走吧。”陆湘凝扒拉着姜颜栀的手臂，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立在旁侧的烦人精。
姜颜栀朝江叙迟轻轻颔首，后者目送她们上车。
待车开走，他才给祁淮舟发去消息：【确认你女朋友安全】
那边没回消息，他无奈的摇摇头。
阿舟也真是的，不过是从沪城到杭城一段短短的距离，他也担心得要命。
姜颜栀坐个飞机，能出什么事？
另一边。
祁妍可打了个哈欠，靠在姜颜栀身上渐渐入睡。
姜颜栀伸手在她身上轻轻拍着，压低声音：“表姐，你怎么会和江叙迟一起来？”
陆湘凝给祁妍可披衣服的间隙答：“恰巧碰上的。”
“真的？”
“不然你以为？”
“我看着像是他非要跟在你后面，但你甩不掉。”
“……”
陆湘凝无语的朝她丢去一个眼神：“你知道得太多了。”
姜颜栀歪着头靠过去，打探：“表姐，你对江叙迟到底有没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