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紧紧握住缰绳,那手就像铁钳一般,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好似一条条青色的小蛇蜿蜒盘踞,彰显着他内心极力压抑的情绪。
他的牙关咬得死紧,腮帮子上的肌肉高高鼓起,犹如两块坚硬的磐石。
心中不停地默念:我!忍!!!
那紧握缰绳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隐隐泛出苍白之色。
天禄大腿轻轻一夹马腹,随后猛地挥起马鞭。
马鞭在空中“嗖”地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紧接着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如同寂静夜空中的一声惊雷。
马儿立刻心领神会,缓缓地迈开蹄子跑了起来。
南宫鹤等人,则不紧不慢地紧随其后。
马蹄扬起的尘土,在众人身后弥漫开来,如同一片黄色的云雾。
天禄在前面骑着马,心里那股恨意,就像野草般疯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不住地哀叹自己倒霉的运气。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毒舌程度,和他家少主不遑多让。
还是惜姐好,满满的正能量。
就像她说的那句什么...对了,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像个小太阳似的,活力满满。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过去,天禄带着南宫鹤穿过几条小巷。
那些小巷狭窄而蜿蜒,就像一条条迷宫里错综复杂的通道。小
巷的墙壁斑驳陆离,月光洒下,墙上的坑洼之处投射出一片片奇形怪状的阴影,宛如张牙舞爪的怪兽。
小巷里弥漫着一种神秘而幽冷的气息,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更增添了几分静谧与阴森。
天禄带着南宫鹤等人,在这迷宫般的小巷里左拐右拐,几经周折,终于来到一处小院。
这小院乍一看普普通通,围墙也不高,
然而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在一些极为隐蔽的角落,有着细微的动静,
就像平静的湖面下暗涌的水流,那是暗哨在悄悄活动的迹象。
听到动静的墨砚舟赶忙出来查看,就看到南宫鹤身子一倾,利落地下马。
南宫鹤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你墨家平日里,就是如此教导你们这些晚辈的?”
墨砚舟轻叹一声,正欲上前,只听南宫鹤又提高音量道:“都不知过来扶一把,真是!”
墨砚舟无奈地抿了抿唇,还是伸手去扶南宫鹤。
南宫鹤却一把将他的手拂开,冰冷的声音响起:“尊重是打心底的主动为之,开口要来的宁可不要。”
墨砚舟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我忍!
一旁的天禄紧抿着嘴唇,拼命憋着笑,心中窃喜:少主啊少主,你也有今天啊~
墨砚舟强压心中的情绪,客客气气地,将南宫鹤,请进一间烧着炭火的屋子。
屋里的炭火正旺,红红的火苗欢快地跳动着,给屋子增添了几分暖意。
墨砚舟又亲自走到一旁的桌子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盏热茶,双手捧着,转身向南宫鹤走去。
南宫鹤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走到对面的位置坐下,
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墨砚舟也不气恼,依旧双手执着茶盏,缓缓转身,
快走几步,身子微微倾向前,默默地将茶盏递到南宫鹤的面前。
南宫鹤并不伸手接过,只是一言不发地,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墨砚舟,
心中啧啧两声:难怪能俘获惜儿的心,长得确实不赖。
他微微侧目,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只不过嘛...
墨砚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只不过什么?
他怎么这么多事?
乔惜可千万别遗传了他这臭脾气。
南宫鹤鼻腔中哼哼两声,脸上带着一抹自傲,心道:和朕这天颜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墨砚舟眼角微微抽搐,突然回想起,乔惜亦是,时常也会冷不丁夸赞自己的美貌,
心中暗自腹诽:得,真是一脉相承。
正想着,只听南宫鹤的心声又响起:
罢了,也不要太为难人家,像朕这般得天独厚的容貌,本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能长成他这模样,已是祖上八辈子积德了。
墨砚舟咬紧了后槽牙,但面上仍旧十分恭敬,执着茶盏的双手一动不动。
南宫鹤在心中,对着墨砚舟一通数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但看在他这么久了,手中茶盏仍旧未有半点晃动,微微颔首:
就这臂力,便能窥见其体能可见一斑。
别的不清楚,但这般体能者,想必床笫之欢...惜儿还是能性福的。
墨砚舟不禁瞪大了双眼,心中诧异: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耳根瞬间通红,由脖子向上蔓延至双颊。
南宫鹤并未注意到这些,仍旧在心中自言自语:
罢了,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这小子虽然较朕还差得远,但在他们这一辈中,也算是翘楚了。
矮个里面拔高个,他也勉强及格了。
思及此,南宫鹤伸出手,正欲将墨砚舟所奉的茶盏接过。
墨砚舟暗自松了口气,正欲松手时,只听南宫鹤突然厉声道:“跪下!”
墨砚舟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南宫鹤一把按住肩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南宫鹤接过他手中的茶盏,轻啜一口,随即在身上查找一番。
他先是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这才恍然想起,此前已换作平头百姓的普通衣物,
玉佩也随之换了下来,被昉儿收捡起来。
他皱了皱眉,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袖口,果然,身无长物。
最后将目光,落在左手拇指的墨色扳指上。
他撇了撇嘴,极不情愿地,将左手拇指上的墨色扳指摘下,递给墨砚舟:“喏,这是回礼。”
墨砚舟深邃的眸底,升起一层薄薄的疑云,抬眸疑惑地望向南宫鹤。
南宫鹤见他迟迟未曾伸手,便拉起墨砚舟的左手,强行给他戴上。
随即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极不自然道:“这是喝了你这新人敬的茶,作为岳丈,给你的回礼。”
“岳丈?”墨砚舟顿时瞪大了双眼。
“哎,爱婿。”南宫鹤少有地,对墨砚舟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伸手轻抚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