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如其来的刺杀,徐凤年不慌不忙,仿佛早已料到,轻轻一推便擒住了刺客的双臂。”
“刺客竟非武林好手,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竟只是个柔弱的女子。”
“世子定睛一看,发现眼前之人娇弱无比,蛾眉俏丽,露出两颗小虎牙,正是胭脂谱上第三位美人、他的侍女姜倪。”
“说到姜倪为何行刺,原来她是西楚亡国的公主,自幼被徐家收养,成为世子的贴身侍女。”
“怀有家国深仇的她无法伤害徐饶,便将仇恨转向了徐凤年。”
“徐凤年对她的刺杀早已习惯,不但不阻止,也不斥责,甚至还约定每次失败就扣她五十文钱。”
“这次刺杀依然失败,徐凤年只微微一笑,象征性地扣了她五十文。”
“至于为何徐家要留下这位亡国公主,暂且按下不表。”
“单说这白狐脸南宫映雪,回到北凉后为何迟迟不肯离去。”
“原来,当年黎阳王朝时,门派遍地、游侠横行,逐渐威胁到朝廷权威,老皇帝便命徐饶率北凉铁骑扫荡江湖。”
“在此期间,徐饶将各派武学尽数收集,藏于北凉王府的听潮亭,使之成为武学圣地,令人向往不已。”
“南宫映雪天性痴迷武学,岂会错过这个机会?”
“而徐凤年则向她提出了一个交易,完成此事后,便可让她自由出入听潮亭。”
说到此处,江明微微一笑,收起折扇问道:“各位,不妨猜一猜,世子究竟向她提出了什么交易?”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兴奋地讨论起来。
几个面带猥琐笑意的汉子忍不住笑道:“世子该不会是想把白狐脸收入后宫吧?”
“毕竟她可是胭脂谱上排名第一的美女,哪个男人能抗拒?”
“我不这么看。”一位长须的老者摇头道,“虽说世子荒唐,但其行为往往深藏玄机,绝非贪恋美色之徒。”
“确实啊,身边有胭脂谱第三的美人都能无动于衷,这人的心性可见一斑。”
江明笑了笑,继续说道:“北凉世子提出的交易,还得从北凉的一个妙处说起。”
“原来北凉有一处名为紫金楼的胜地,楼中的花魁名叫鱼幼薇,剑舞之美绝世罕见。”
“而世子提出的要求,竟然是让南宫映雪陪他一起去这青楼。”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连那几位猥琐汉子也被这荒唐举动惊得瞠目结舌。
另一边的客房中,女帝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心中暗叫:“这世子也太不着调了!”
“天哪,这些富贵人家果然会玩。”
“我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
“果然是天下第一纨绔,凡人根本无法望其项背。”
江明抖开折扇,继续说道:“只见北凉世子来到紫金楼,果然见到了那位花魁鱼幼薇。”
“鱼幼薇一袭青衣,身姿婀娜,柳腰盈盈,眉眼含情,实乃难得一见的佳人。”
“她对着世子盈盈一拜,缓缓道:‘剑舞虽美,却有高低之别。下品可为众人所观,而上品唯能与知音共享,旁人不可观之。’”
“世子听罢,欣然应允,独自随她入了内室。”
听到这里,几个猥琐汉子忍不住调侃道:“只能一人观赏,还要进内室,这到底是剑舞,还是别的什么啊!”
话音刚落,长须老者已捋须反驳:“这女子既持剑,且要求独入内室,恐怕另有图谋。”
“也许只是我们的想象,不如听听江先生怎么说。”
江明点点头,继续说道:“鱼幼薇进入内室,先请世子坐在榻前,然后拔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
“剑锋凌冽,乃是一柄绝世神兵。”
“鱼幼薇挥剑起舞,剑光如流星飞舞,舞姿缥缈出尘,兼具苍凉悲壮之意,正是失传的西楚剑舞。”
“徐凤年身为世子,早已是青楼乐坊的常客,鱼幼薇的剑舞一出,他便识得这是西楚剑舞。”
“然而,他依旧从容自若,品茶观舞,仿佛丝毫未觉眼前的危机。”
“就在他举杯的一刻,忽然一声剑鸣,鱼幼薇身形一闪,手中利剑如流星般刺向徐凤年。”
“刹那间,剑尖已到喉前三寸,世子却来不及反应。”
“有道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世子流连青楼,竟遭暗算。”
“徐凤年能否安然脱身,花魁鱼幼薇又会何去何从?”
江明啪地一拍惊堂木:“且听下回分解!”
“江先生,你又开始吊人胃口了,这世子到底活着没啊!”
“就是啊,您这卖关子的速度,北凉世子一晚得死好几回!”
江明笑道:“故事虽到此为止,但《雪中》里的内容咱们还能聊聊。”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热烈讨论起《雪中》的传说与奇闻。
“江先生,世上真有仙符这样的神兵吗?”一位铁匠模样的汉子问道。
江明想起飞剑杀人术,稍作思忖道:“当然有,不仅在大明,两宋、盛唐、强秦的神兵利器亦是数不胜数。”
“更何况天地辽阔,既有传说中的金光九界与霹雳苦境,何尝不能有个雪中世界?”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有人甚至猜想江明是否来自那神秘的雪中世界。
“江先生,您觉得大明可有像仙符那样破金丝甲的利器?”
江明轻轻点头:“自然有,据我所知,光是大明就至少有三件兵器能做到。”
“第一件兵器,正是孔雀山庄的孔雀翎。”
“世上真有孔雀翎这种武器?”之前提问的铁匠满脸疑惑,不敢相信。
“是啊,这孔雀翎,听过的人不少,但真正见过的却寥寥无几。”
“当然有!”江明坚定地说道。
“当年孔雀山庄刚建立,三十六位恶名远扬的黑道高手为了铲除它,结盟进攻山庄。”
“结果,这三十六位不可一世的高手尽数死于孔雀翎下,孔雀翎之名自此威震四方。”
“此后近三百年间,陆续有近三百人丧命于孔雀翎之下,个个皆为江湖顶尖人物。”
“他们或为一派之主,或为绝顶高手,却都因对孔雀翎的兴趣而丧命。”
“因为孔雀翎一旦出手,必定带走一个人的性命。”
“江先生所言不假。”那长须老者点头称是。
“这些往事曾轰动一时,我年轻时也略有耳闻。”
众人看向这满脸皱纹的老者,他年纪至少七十开外,这些事至少是五十年前的了。
“江先生,那孔雀翎到底是什么样的?”老人忍不住激动地追问道。
“是啊,江先生,您见过孔雀翎吗?”众人也纷纷附和。
江明缓缓合上折扇,将扇子平放掌心。
“其实,这让无数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暗器,外形极为普通,不过是一个八寸长的金属圆筒。”
“那为何叫孔雀翎?”
“我还以为会像扇子一样漂亮。”
江明见众人疑惑,微笑解释。
“孔雀翎之所以号称天下第一暗器,自有其独到之处。虽无人见证其威力还能活命,但……”
江明话锋一转,猛然摊开折扇。
“据孔雀山庄的人说,孔雀翎一旦发动,暗器四射,八方袭来,防不胜防。”
“更奇特的是,它发射时光芒四射,犹如孔雀开屏,美丽至极,让人目眩神迷。”
“就在你被这光芒吸引的瞬间,死亡已悄然而至。”
听罢,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传说中的孔雀翎竟如此美丽又致命。
“咣当!”李大嘴被惊得不小心掉了菜刀。
“啪!”吕秀才也愣神间把算盘掉在桌上。
佟湘玉最先反应过来,扯着大嘴的耳朵骂道:“看啥腻,不用做饭啦?都给我去干活!”
听客们也回过神来。
“那江先生,另外两件兵器是什么?”
“第二件兵器,就是大侠燕南天的宝剑。这剑与传说中的昆仑七剑同出一炉,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虽然燕大侠极少用剑,但这剑锋锐无双,破金丝甲不在话下。”
众人点头恍然大悟,纷纷低声称是。
“那最后一件呢?”
江明闭目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最后一件,便是割鹿刀。”
几位年长的听客不由惊呼。
几十年前,这把刀和它的名字曾掀起腥风血雨。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唯胜者得鹿而割之。”
“春秋战国时,铸剑名师徐夫人的后人徐鲁子毕生所铸之刀,名为‘割鹿刀’,他认为绝世之刀需配绝世英雄。”
“刀名象征逐鹿天下之志。”
“这把刀外形却极为质朴,不显华丽。”
“据说,刀身连同刀柄不过两尺,刀鞘和刀柄朴素无华,毫无装饰。”
“因此,若不知情,极易把它当成一把普通的刀。”
“刀光淡青,毫不耀眼,但出鞘时却带有一股无法言喻的煞气,让人心生寒意。”
“这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江明轻敲折扇补充道。
众人陷入一片寂静,许久才回过神来,纷纷称赞。
“不愧是江先生,不仅雪中的故事讲得透彻,对大明武林的传闻也是信手拈来。”
“我看江先生比百晓生更博学,这兵器谱应当让江先生来排!”
“就是,江先生才是真正的兵器通,难怪书说得这么好,满腹才学啊!”
就在大家纷纷称赞之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突兀响起。
“嘿嘿,什么博学,我看不过如此。”
听到此言,众人怒目而视,几位性急的甚至忍不住呵斥。
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靠在柜台旁冷冷扫视众人。
一身黑衣在白日里本该显眼无比,但此人灰白的眼神更是引人注意,那双眼睛如同死灰般,透着森冷寒意。
每当他的眼神扫过,众人皆不寒而栗,方才叫骂的几人也瞬间噤声。
吕秀才早已吓得缩到柜台下瑟瑟发抖。
白展堂更是大气不敢喘,悄悄退到后门旁,随时准备带佟掌柜跑路。
江明看着那双死灰色的眼睛,第一时间想到了青魔手伊哭,但书中记载伊哭身材高大,明显与此人不符。
他推测,此人或许是伊哭的大弟子,私生子丘独。
“阁下是谁?与青魔手伊哭有何关系?”
男子阴冷一笑,回道:“江先生果然眼力非凡,在下丘独,正是青魔手伊哭的大弟子。”
“阁下似乎对我的话不以为然?”
“你漏掉了一件兵器。”
“青魔手未必破不开金丝甲。”
“我说的是一把刀,一把非常可怕的刀。”
江明微微一笑,展开折扇轻轻摇晃。
“看来阁下来得晚,没听清我先前说的话。”
“什么话?”
“我提及的兵器皆为无须武功,以孩童之力也能破金丝甲的利器。”
“那又怎样?”
“圆月弯刀可不是人人可使,更不是孩童之物。”
丘独双眼瞪大,满脸震惊。
“你怎知我指的是圆月弯刀!”
江明淡然地与他对视,平静答道:“大明之内,能称作可怕的刀,能有几把?”
“况且……”江明话音微顿,淡淡道:“这刀如今根本不在大明境内。”
江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知道这把传说中的魔刀已属不易,而这位说书先生不仅了解其存在,竟然还知道它不在大明,江明的深不可测让人不寒而栗。
身在二楼客房的女帝也被江明这番话震惊得一怔。
她一直留意着楼下的动静,早在丘独进入客栈时便有所察觉,但因沉浸在故事中,便暂且没有理会。
当丘独出言挑衅之际,她的第一反应是冲下去一掌将这个不识相的家伙拍出客栈。
但想到江明那夜一跃成宗师的奇特经历,她犹豫了。
“或许,这是个观察他真实实力的机会。”女帝暗自思忖,尽管难以相信有人能在一夜间达到宗师,她更愿意相信那只是一场梦。
“江先生,您是怎么知道这把刀如今不在大明?”
丘独不甘心地追问,言语间已不自觉地改口称他为“先生”。
江明不答反问道:“这刀如今归属何方势力?”
“当然是魔教。”
“那魔教现在何处?”
丘独哑口无言,因为连他也不知魔教的确切位置。
江明微微一笑,继续道:“魔教数年前已被神刀无敌白天羽击败,退隐在大明境外某处深山之中,具体位置虽不知,但肯定不在大明。”
江明摇着折扇,仿佛说的是最平常不过的事。
对他而言确实如此,因为他清楚丁鹏尚未成名,圆月弯刀也就未曾在江湖出现。
在场所有人,包括柜台旁的丘独和楼上房内的女帝,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难道他是魔教中人?”女帝忍不住猜想。
“这人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在虚张声势?”丘独也在心中暗自揣测。
江明不再多言,向众人拱了拱手道:“天色已晚,今天就讲到这里了,五日之后再会。”
说罢,他自顾自地转身朝楼梯走去,留下满堂惊愕的听客呆若木鸡。
黄昏时分,当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时,七侠镇的天空再次被成群信鸽遮蔽。
女帝立在窗边,看着外面飞舞的信鸽,眉头微蹙。
她手中拿着刚收到的字条,洁白纸面上只有寥寥几个字:“江明查无此人。”
六个字让江明的背景更添几分神秘。
盛唐第一杀手组织幻音坊的情报网遍布天下,却查不到江明的丝毫来历,他究竟是魔教中人,还是单纯的说书先生?
此时,丘独也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将其小心地塞入信鸽的信囊中。
纸条上同样简洁有力,仅写着“江明深不可测”。
至于此信是传给青魔手伊哭还是林仙儿,或许只有丘独自己知晓,毕竟最终结果都一样,林仙儿迟早会知晓一切。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除了他们二人,今夜注定还有许多人无法入眠。
此时,兵器谱排名第十的东海玉箫与第七的蛇鞭西门柔正在夜以继日地赶往七侠镇,恐怕今晚也难以安寝。
金刚铁拐诸葛刚则带着唐独、燕双飞和高行空,乘小船顺水而行,前往七侠镇,或许他们还能稍作休息。
而在盛唐王朝的幻音坊中,正享用夜宵的九天圣姬不曾料到,女帝的回信即将送达。
那封回信更是简洁,只有一张白纸,白纸昭示着女帝的不悦——后果自不必多言。
幻音坊注定有许多人要忙碌一夜。
与此同时,江湖四处,信鸽越山过海,将江明最新的故事和每一句话传向天下各方。
在某座阁楼中,一位美艳绝伦的女子被一群仰慕的男子环绕,她的一举手一投足,无不牵动他们的目光。
她似乎听到什么笑话,娇笑连连,双肩微颤,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春光,引得众人目不转睛。
忽然,窗外传来信鸽振翅之声,一封新信送至。
一位锦衣少年飞快地跑上前,将信递给女子。
女子展开字条,只见上书六字:“江明深不可测。”
她微微蹙眉,却并未多言。
“林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她收起字条,轻叹一口气,语带感慨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又没有梅花盗的消息罢了。”
见美人忧愁,男子们个个如见猎物的狼,纷纷义愤填膺地争相表态。
“林姑娘放心,这梅花盗作恶多端,迟早会被绳之以法。”
“林姑娘,只要您所愿,汪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我也是,只求博美人一笑,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林姑娘说过,谁能捉住梅花盗便嫁他为妻,有这句话,梅花盗岂能逃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立刻掏出心窝献给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