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弟几人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说书人居然会比移花宫的邀月还要强。
“各位,咱们还是继续说书吧。”
就在邀月和东方不败两人气势越攀越高的时候,身在高台的江明突然一拍惊堂木,将所有人吓了一跳孙。
响亮的惊堂木声仿佛一把快刀,奔着两人气势攀升时的薄弱之处狠狠而去,一举斩断了两人就要骤至巅峰的气势。
这一下仿佛神来之笔,时机分寸把握的妙到巅毫。不论是早一瞬或迟一步,都不可能达到如此效果。
最神奇的是,这一下完全借助木响之功,不带任何威压气势,更没有半点气劲内力。
以至于就连无情等人也根本弄不明白这究竟是刻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的巧合。
眼见有人出来打圆场了,三楼的邀月再次哼了一声,撤回了深寒的庞大威压。
二楼的东方不败也是心下一奇,恐怖的气势转瞬间消失无踪。
眼看一场惊天大战就这样消弭于无形,李寻欢看向江明的眼中又多了几分佩服。
“好一个举重若轻,江先生当真是个妙人。”.
“适才说到,那天下第十一的王明寅舍命前行,只为能一次取下世子性命。”
“然而却不成想,这本该十拿九稳的一手,竟被一个神秘少女的一记手刀全数破解。”
“那少女击杀王明寅之后,只是向着徐凤年呵呵一笑,便转身而去。”
客栈内,身在高台的江明再次开书雪中,将一众听客又带入到了那精彩绝伦的书中世界。
在跌宕起伏的故事下,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的认真聆听着。
看这幅样子,只怕谁也想不到,就在刚才整个客栈里还是一副杀机澎湃的惊险景象。
抖开折扇,江明轻轻俯身,用稍稍低沉的语气说道。
“原来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凉州城内一家熟食铺子里的小姑娘,因为喜欢呵呵的笑,徐凤年便称她为呵呵姑娘。”
“徐凤年在凉州时,可没少上门买肉照顾人家生意,所以对这小姑娘也是印象深刻。”.
“可他做梦也不曾想到,这看似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竟然是一个手段如此娴熟狠辣的顶级刺客。”
......
二楼雅座里,杨莲亭看着一脸沉醉的东方不败,忍不住皱眉道。
“教主,难道就这么算了?”
正在沉迷于书中故事的东方不败突然被人打断,秀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悦。
“不然还能怎么样,冲上去跟她们俩拼命?”
东方不败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想不到移花宫的这两个女子竟然比传说中的还要厉害许多,先前倒是有些小看了她们。”
“难道以教主这般高深武功,也不能打败她们吗?”
杨莲亭心下一惊,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在她的心里,东方不败就是武林中无敌的存在,是不可战胜的神话。
“胜负大概五五开吧。”
东方不败不在意的喝了口酒。
“若是单独对上邀月,我还是有把握不会输,毕竟对方的明玉功似乎尚未大成。”
“但若是同时对上她们两个,我就没有任何把握了。”
杨莲亭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赶紧继续追问道。
“可是,若是教主您。。。”
“算了。”
东方不败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本来咱们这次就是微服出行,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
放下酒杯,看着高台上剑眉朗目的江明,东方不败的眼神里似乎有光芒在闪烁。对于这个说书人,她现在更加好奇了。
刚才的那一声惊堂木响,虽然打断了她们两人的气势威压,但同时也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否则若是气势继续攀升上去,她和邀月可能就不得不大打出手了。
只是她实在搞不清这恰到好处的一声惊堂木,究竟是巧合还是江明故意为之。若是故意为之,那他的实力实在强的可怕。
而且东方不败最搞不懂的是,他为何要制止她和邀月两人的对决,难道他就不怕被她们两人迁怒,而同时得罪武林中的两大魔头吗?
他究竟是怕打起来损坏了这间客栈,还是不想看到有人受伤?
又或者,他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其实是在微服出巡,想要帮她一把别让她教主的身份暴露?
东方不败想了半天,仍想不出个头绪。无奈的她只好用力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清走,继续专心的听江明说书。
“徐凤年这边,青鸟由于逆转气血强行用枪,已经性命垂危。所以徐凤年请老剑神出手救青鸟一命。”
“就在这时舒羞来报,那吕钱塘受火甲人自爆波及,被震碎了五脏六腑,眼看就要不行了。”
“徐凤年来到芦苇荡中,见吕钱塘双手已废,口中溢血,只剩下一口气在,便坐在他身旁亲自喂他饮酒送行,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能亲自为下属喂酒送行,这北凉世子当真是个妙人。”
大厅里,一个护院打扮的武夫想到书中的画面,不由心生向往。
“的确,这些世家公子大多本性凉薄,向来视人命如草芥。能像北凉世子这般的,实在少见。”
另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人跟着停杯感叹,看样子倒像是哪个大世家的护院教头。
三楼雅间,已经回到座位上的怜星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邀月,先后两次张口,却都没有出声。
“你想问我若是真的和刚才的那个人交上手,到底有几分把握?”
似乎察觉到了怜星的疑惑,倒是一旁的邀月先开口了。
见到邀月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怜星赶紧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
“刚才那个神秘人的武功,似乎不在姐姐之下。”
“何止是不在我之下。”
邀月叹息一声。
“若是单独对上她,我至多有三成把握能够胜她。除非你我二人齐上,方才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江明那一声惊堂木,其实是在出手帮我。”
能让一向骄傲无比的邀月也亲口承认不敌,这简直比直接打败她还困难。见到邀月这般样子,怜星惊呼一声,忍不住脱口而出。
“难道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东方不败?”
“应该就是她。”
邀月点了点头。
“虽然我也很奇怪她为何会是一个女子,但除了东方不败,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
“会不会她其实是个太监,只不过是穿了身女装而已?”
怜星想了一会,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
“毕竟江明说过,葵花宝典是太监写的武功,要自宫才能修炼。”
“绝对不可能。”
邀月斩钉截铁的说道。
“从刚才的交手中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子,绝非阉人。”
“看来这些疑惑只能等晚上去问江明了。”
怜星叹息一声,满怀希冀的看向了台上的那个说书人。
毕竟,若是这武林中有什么连他也解不开的谜题,那就应该没人能解开了。
“就在北凉世子送过吕钱塘最后一程,正要折返之时,行在路上的他忽然心生警兆。”
“还没等他抽出绣冬刀护身,就已经被人一击戳中胸口,像个断线风筝一样倒飞着坠入水中。”
听到江明说起刚刚结束芦苇荡大战的北凉世子居然再次遇险,客栈里的人也再次被勾起了好奇。
“难道这靖安王还埋伏下了其他伏兵暗手?”
一个青袍老人捻须冥思,随即摇了摇头。
“不对啊,若是有杀手的话先前为何不出手呢,那时人多岂不是更容易得手。”
“正因为这一下无人可以预料,所以才是最完美的刺杀,更说明这个刺客十分了得。”
另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冷峻青年哼了一声,出声反驳道。
“行刺暗杀又不是武夫比武,最讲究出乎意料防不胜防,仗着人多那是混混打架,不是刺客所为。”
这番话说的颇有道理,引得客栈内众人纷纷点头认同。
“那刺客虽然一击得手,但却并未抽身而退,反而竟站在原地,看表情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
“其他人才有机会看清这刺客的面目。看那刺客相貌清秀如邻家少女,正是先前击杀了王明寅的呵呵姑娘。”
听到那神秘少女不但去而复返,居然还对北凉世子大下杀手,大厅里的听客们都是一愣。
“那神秘少女先前出手相助,此刻又为何要痛下杀手?”
“这出乎意料的一击威力巨大凶险万分,毫无防备的北凉世子又是否会就此殒命。”
“预知后事如何。”
在客栈内众人的一片哀嚎声中,啪的一声,江明再次拍下惊堂木。
“且听下回分解。”.
“江先生,再来一段吧。”
“是啊江先生,我们可等了十多天了,就为了听这一场书。”
“这世子到底死没死啊,江先生你还是快说一说吧。”
“对啊江先生,世子到底死了没有?”
客栈内,众人纷纷哀嚎恳求,只希望江明能再多说一段。
不为别的,至少这北凉世子到底死了没有总得弄个明白。
但是江明却笑着摇头,慢慢说道。
“各位,今天的书就先说到这里啦,各位要是想听故事,便只能等到下回啦。”
故事正到了精彩的时候,却忽然在此戛然而止,虽说留下了无限悬念,却也让客栈众人忍不住想要骂人。
好在下面还有江明独有的闲谈环节,既可以探讨雪中世界的故事,也可以为众人答疑解惑.
除了精彩的故事之外,也有不少江湖豪客便是被这闲谈环节所吸引,这才不远千里来到客栈。
“江先生,在下有一个疑惑十分不解,希望能够得到先生解答。”
客栈内,一个镖师打扮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言辞十分恳切。
众人转头看去,有人根据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认出,这是活跃在浙江和福建一代振威镖局镖师的衣服。
其中有几个福建来的人则已经认出,此人正是振威镖局的副总镖头,人称铁臂长猿的邓天傲。
“阁下有何问题不妨直言,在下必当尽力解答。”
看这镖师神态恭敬,江明轻轻点头,十分和善的说道。
“在下想知道,这福威镖局惨案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为何我那林老兄一家上下居然尽皆惨死,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
“难道真的是因为林平之一剑杀了余人彦吗?”
听到邓天傲这样问,江湖中一些有见识的人已经大约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邓天傲和福威镖局的林镇南不但有同门之谊,相互之间更曾有救命之恩,福威镖局被灭之后,他便多方探查想要知道事情真相。
虽然苦查许久仍无结果,但他却从未放弃,这般义气令许多江湖人士好生敬重。
“阁下想要知道福威镖局的事情吗?”
江明轻摇折扇,低头叹息一声。
“这福威镖局一家上下近百口被人残忍屠杀,只余一个幼子林平之得以幸存,确实是武林中的一件惨案。”
“虽然这桩事情名义上是因为林平之误杀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之子余人彦,所以才遭到对方报复残杀。”
“但若真的只是为了报复,且不说杀人百口是否过分残忍,他们又为何要将林镇南夫妇严刑拷打。”
邓天傲听到江明如此说,当下便再次抱拳,恭敬的说道。
“这也正是在下始终疑惑不解之处,按理说林家财富已经被青城派尽数抢走,那余沧海为何又要对我那林老兄严加拷打?”
江明轻轻扇了扇折扇,向着邓天傲反问道。
“听说过辟邪剑法吗?”
“辟邪剑法?”
此言一出,客栈内的众人都是纷纷交头接耳,显然都曾听过辟邪剑法的响亮名声。
“当年林家祖先林远图曾经凭借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打遍黑白两道,威震武林,并且以此创立了福威镖局,天下谁人不知。”
“就连当年号称三峡以西剑术第一的青城派掌门长青子都曾败在此剑法之下,如此大名,邓某当然听过。”
江明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那么你和林镇南自幼相交关系匪浅,以你之见,这林镇南的武功究竟如何?”
邓天傲本想死者为大,还是给自己的林老兄留点面子,但是一想到此事关乎血仇,便也不再掩饰,而是如实说道。
“我那林老兄。。。他剑术平平,武功更是一般。。。并不怎么高明。”
“这就是了。”
江明再次点头,轻声说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林镇南本领平平,但辟邪剑谱的名声可是威名赫赫,江湖上想要出手抢夺的又岂止余沧海一人。”
“只不过还是那余沧海脸皮太厚,太过无耻,这才先动了手。”
“更何况当年的青城掌门剑法通神,远超今日的五岳剑派诸人,连他尚且败给辟邪剑法,青城派诸人又怎会不生执念。”
“原来如此!”
不光是邓天傲,就连客栈中的其他人也是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福威镖局灭门惨案的由来。
邓天傲见心中牵挂的血案已然揭晓,眼中热泪盈眶,便双手抱拳再次道了声谢。
“多谢江先生解我心头大惑,揭露了真凶恶行。若是我那林老兄泉下有知,也当感念大德。”
然而还没等他坐稳,另一个身穿绿色锦袍的人就已经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江先生,这辟邪剑法真的有那么神奇吗?为何林远图那般厉害,可这林镇南却本领平平?”
这个问题不仅提问的人困惑不解,在武林中也是一个百思不解的难题。
此刻被人问了出来,人人都转头看向江明,似乎都在期待着他能给与解答。
只见高台上的江明轻轻摇了摇头,理所当然的说道。
“这道理很简单,因为他根本就没练过辟邪剑法。”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整个客栈都是一片哗然,就连一向和林镇南熟识的邓天傲也是满脸愕然。
然而江明接下来的话却更加令人震惊。
“而且不但林镇南没练过,除了林远图之外,林家上下再无第二个人见过那本辟邪剑谱。”
“为什么?”
那个提问的绿袍男子满脸疑问,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因为林远图早已将真的辟邪剑谱封存,并且打定主意不让自家后人习练。”
“怎么可能呢?”
不光是那个绿袍人不太相信,就连在座的其他武林人士也是一脸怀疑。
毕竟谁不希望自家后人武艺高强称雄一方,怎么可能得了绝世武功却不允许后人习练。
江明哈哈大笑,向着疑惑的众人开口道。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这样阴毒的武功,你们会希望自家后人练习吗?”
一听到自宫两字,刚才还满心期待的一众江湖侠士人人色变,显然都没想到这门绝世武功竟然有这么个坑人前提。
而正在喝酒的东方不败则是心里咯噔一声,激动之下就连手上的酒杯也充满了裂痕。
“这辟邪剑法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这练功和要求竟和葵花宝典一模一样!难道是同一人所写?”
想到这里,她便轻轻放下了酒杯,更加留心起江明接下来的谈话。
“那林远图呢?他若是练了这门功夫,岂不是也应该没有后人!”
那绿袍男子显然还不死心,仍是不住的追问着。
“林远图当然也自宫了,所以他的后人其实并非亲生,而是后来收养的。”
“空口无凭,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面对质问,江明转过头,向着刚才提问的邓天傲说道。
“邓先生,你自幼和林家交情深厚,这林家的祠堂想必你也去过。”
“不错,在下确实曾经去过多次。”
邓天傲微微点头,如实说道。
“那祠堂里林家老祖林远图的画像上,可有什么不合常理之处?”
“不合常理的地方?”
邓天傲疑惑的回忆了一会,这才猛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