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鹑趁机结束了这有一点点尴尬的谈话,赶紧跟芩娘和李莲花告了个罪,要退走。李莲花促狭的自己叮嘱道:“等陪师娘回家省亲后,我兄妹还要去看望老和尚,到时再来百川院来叨扰,白院主可不能嫌烦啊!”
白江鹑只得尬笑道:“哪里哪里,二位神医要大驾光临,百川院蓬荜生辉,我等自当扫榻相待!”说完落荒而逃。不过他到底是八面玲珑之人,在落荒而逃之前还不忘挨个给在场的各位一一打过招呼。李莲花在他身后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不知道心里都想了些什么。
李鸿飞的声音通过密语传音悠悠传来:“想必那位你特别关心的云院主就是给你下毒的人吧?”
李莲花知道瞒不过他,也不否认:“嗯,是他。”
听他承认得轻飘飘的,李鸿飞差点跳起来给他一顿暴打,还好残存不多的理智及时的阻止了他犯上的举动。他恨恨地道:“我竟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宽宏大量了,如此阴狠毒辣的叛徒竟容他活到了现在。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莲花叹了一声:“依着李相夷的性子别说容他活到现在,便是当日毒伤未去之时,只要那口气还在,也定会找机会先杀之而后快。”
“然而呢?”李鸿飞不满的问。
“然而百川院新立,云彼丘是佛彼白石四人中最聪明能力最强的一个,如今他们好容易打开了局面,若是彼丘死了,更爆出他给李相夷下毒的丑闻,百川院就会马上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何况那一百八十八牢的机关阵法多出自他手,要另外再找一个人出来取代他也是很困难的事情。”
“何况,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李莲花困惑的道。他本身就是极聪慧之人,否则也不会甫一中毒马上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和锁定下毒之人。但是唯独此事,这些年来他反复推敲也不能理解云彼丘这么做的动机。若是他有所图也还好理解,但他如今这样子,分明也不是,实在是令人费解。
看来还是要亲眼去看看,或者甚至亲自去审审他。这趟百川院之行看来是免不了了。正好自己好了以后虽然给老和尚写了回信,但是他总不怎么相信,非要自己亲自看了才会放心。等陪师娘回了娘家以后就陪豆娘去看一眼老和尚,安他的心,顺便见见“故人”。
这边芩娘已经与姐姐妹妹们一一话别,他们都已是花甲老人,此次相见也不知今生是否还有再见之日,一众姐妹皆是泣涕涟涟,连带着周围的景色都显出几分萧瑟来。
好容易辞别众人,早有马家机灵的下人见几人徒步而来,叫了早早就上门来联系生意的车马行的马车来府门前候着,又见有年轻男子,还贴心的让备了骏马一并候着。这些车马行都是惯常跟马家打交道的,完事后自然会跟马家结算,不用客人费心。
芩娘等三人上了车,初时人来人往马车走得极慢,李莲花便牵了马随行。待走到人烟稀少之处,马车便慢慢加速,李莲花正待翻身上马之时,突然神色一凛,轻叱道:“什么人?”
从旁边一棵大树后转出来一人,却是那南宫少主。他转到正面,却没有继续前行,只定定的站在树下, 以示自己并无恶意,他遥遥对李莲花拱了拱手,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相夷!”
李莲花嘴角噙着笑,好半天没有回应,久到南宫少主都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的时候,他缓缓抬起手来,揭下了脸上的面具,抱拳对南宫少主道:“南宫世兄!”
南宫少青看着揭下面具后的那张脸,那张与数年前一般年轻却又有些许不一样的脸有些晃神,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却独独改变了他的性子,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这么客气的叫过自己“南宫世兄”?不都是毫不客气的叫“南宫少青”吗?甚至会用那种奚落嘲讽的语气叫“南宫少主”。这,这,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李相夷吗?
李莲花也不打扰他,就这么微笑着看着他,南宫少青一向都有点呆呆的,自己是有那么点变化,可能让他不习惯了,让他先缓缓。
其实南宫少青一点都不呆,否则也不会认出李相夷来,当然他能认出李相夷完全是得益于年少时每次见面都会被胖揍的惨痛经历。分明自己要大上好几岁,要先学武好几年,南宫家的功夫也并不差,偏偏就没有一次能打赢李相夷的。以至于哪怕他只用了云隐山最初级的入门功夫,南宫少青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刻骨铭心啊,比初恋还让他难以忘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叫住李相夷,分明他面对自己往昔的下属都没有表明自己身份,眼见得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可是为什么?李相夷那是整个武林最耀眼的光芒啊。
李莲花等了好一会儿,见他呆愣愣个没完,不禁反思,难道是自己变化真的有这么大,让他这么难以接受吗?又叫了一声:“南宫少青!”
这熟悉的叫声顿时让南宫少主回了神,就说嘛,哪有人性格变化这么大的,吓死人了,相夷这小子就是促狭,喜欢捉弄人。
他欢喜于自己没有认错人,也欢喜于又一次见到从小不打不相识的世交好友,更是欢喜于他果真平安无事的活着。
他看着芩娘她们乘坐的马车已经走了很远了,自己却还在这里跟李相夷遥遥相望,不禁哑然失笑,但还是很欢快的说道:“相夷,你还活着,真好!”
李莲花重新戴好面具,与他举手作别:“我更喜欢如今这个名字,一念心清静,处处莲花开。南宫世兄,后会有期!”
南宫少青也拱手道:“莲花世兄,后会有期!”
李莲花哈哈长笑,翻身上马,打马向前面的马车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