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有刑的话,如一块大石落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巨大的波澜。
通天楼案的惨状众人至今仍历历在目,拜通天楼案所致,在场诸位的家中多多少少都有人在那场惨案中死去。
时间过去那么久了,凶案终于有了一些线索,众人无不激动莫名。
“孟大人,你快说,是什么线索?”
勇国公等恒王的拥趸们尤其激动,全都目光炯炯地盯着孟有刑。
靖王心中一咯噔,也目光恻恻地看过来。
景德帝更是坐直了身子,等着孟有刑往下说。
“启禀皇上,数月前,盛京城周边几个县衙就陆续收到有工匠失踪的举报。由于各县衙分而治之,互相之间消息不通,所以也就没有引起重视。”
“时值年底,正是刑部考绩之时。微臣在审核下属各州府上报的案卷时,发现了这十几宗悬而未决的案子,这才注意到。并亲自到周边各县走访了一圈,这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孟有刑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看了一眼一旁被林老将军揍得鼻青脸肿的晋远侯,又偷偷看了一看站立如松的裴珩,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吸了一口气道:
“微臣发现,失踪的工匠全是铁匠!”
“铁匠?”
景德帝重复了一遍,满脸不解。
众人也都纷纷窃窃私语。
“这是何故?”
孟有刑道:“经过微臣的一番查访,发现这些铁匠最终全都消失在了邙山之中。”
“微臣带人在邙山一带连日搜寻,又向京畿大营裴珩将军借了一百人马,终于在昨日寻到了那群消失工匠的下落。”
“在哪里?”
听到有人问工匠的下落,孟有刑摇了摇头,悲痛道:
“可惜,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些工匠已经全都被杀害了。经仵作检验,他们全都是在生前被人割喉,然后再将尸体仍在山洞中放火焚烧。”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杀人灭口,还纵火焚烧?!
这群歹徒实在恶毒!
说到这里,裴珩看了看斜对面的靖王,只见他双手交叉于前,敛目而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也是,这个靖王心思歹毒,十几个工匠的性命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情!对于他来说,那些根本都是蝼蚁,踩死他们靖王都嫌弄脏了脚。
“父皇!”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肃王突然开口道,
“父皇,昨日儿臣带着几个兄弟进山打猎,凑巧遇见了裴将军和刑部同僚们。那山洞中的惨状儿臣也亲眼目睹了。”
景德帝闻言,眼帘重重一沉,面色都阴沉了下来。
“父皇,儿臣和裴将军在山洞外遭遇了埋伏。那伙贼人居然一直盘踞在邙山之中,儿臣和裴将军和贼人鏖战一夜,终于将贼人全部歼灭!目前,贼人的尸体已经全部带回,就在刑部放着。还抓了几个活口,昨夜连夜审问。”
说到这里,裴珩终于看到靖王的身子动了动。
裴珩出列,声线冷肆道:
“皇上,此前靖王殿下负责通天楼案,一直说那帮贼人是北邙人。前日臣和那帮贼人交手时却发现,他们全都是大启人。”
“在贼人的据点,还发现了火铳和各式武器。火铳前所未有,工部和兵部至今还没有研制出来。可见制造这么大量的火铳需要调动巨大的财力和物力,非一般人能做到。臣严重怀疑,这帮贼人的背后有朝中重臣在资助。”
“不错!”
孟有刑紧接着道,“微臣昨夜顺着这条线连夜审问了那几个活口,问出了惊天秘密。皇上,这是口供!”
说着,从怀中郑重拿出一本奏折呈了上去。
景德帝打开奏折,从头开始看。越看脸色越难看,直到最后他全身都在颤抖,抓着奏折砰的一下砸在了靖王的身上。
“孽畜!”
随着景德帝声嘶力竭的怒吼,书房里所有人全都哗啦一下跪倒在了地上。靖王一把抓起那口供一目十行看过,随后就跟卸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了地上,他全身瑟瑟发抖,连声喊道:
“父皇,冤枉啊!儿臣没有做过!这都是他们联合起来构陷儿臣的!儿臣一心忠于父皇,怎会干出这等不忠不孝的事情!”
孟有刑却并不准备就此打住。
他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逮着案子就会死磕到底。通天楼的案子之前不了了之,他就心里不爽,暗中一直没有放弃。
不久前,裴珩将春生提供的消息放给了他,他就开始带人开始在盛京城外的各个村庄走访调查。
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被他查出了一些东西。
这次,他不光要为通天楼案死难的百姓讨一个公道,还要为这些无辜的工匠和他们千疮百孔的家庭讨一个公道。
再加上,前日靖王的人居然抓了他们家的谢安!
谢安可是谢国公家三代单传的宝贝疙瘩,上至谢老国公,下至他们三个姐姐、姐夫,全都把他当作眼珠子一样的护着。
可澹台亭居然将他关在大牢里,还要用刑,还准备诛杀!
此仇不报,他就枉当人家姐夫!
“皇上!贼人供述,他们全都是靖王豢养的死士!通天楼案他们要炸死的也不是恒王殿下,而是皇上您!”
“还有,他们还招供说,这火铳是一个女人造出来的,这个女人就是晋远侯府已废世子裴彦的姨娘,名唤柳絮!他们跟着柳絮,前后还刺杀过裴大将军的妻子和儿子,也正是那次之后,靖王怕暴露就将邙山中的工匠全都杀了,命令他们全都隐藏起来。”
“而这次,他们奉命诛杀裴将军,要让裴将军死在邙山!皇上,邙山中伏击裴将军,盛京城中则有澹台亭趁机抓捕将军府夫人和长子,这一切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孟有刑言辞犀利,一身正气地将事情的始末全都说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晋远侯再也跪不住,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靖王怒目圆瞪,哗啦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孟有刑吼道:
“姓孟的,你血口喷人!本王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污蔑本王!你所说的事情,本王一件都没有做过!本王对父皇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违逆之心。你凭几个居心叵测的贼人的供词就说本王谋逆,简直可笑至极!还有,本王和裴将军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