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时在御剑过程中，在江见眠捏住她腰侧衣衫的时候，她先是心头一惊，有些过于近了。
她便一边看着前方的路，一边叫江见眠松松手。
江见眠好在也没有耍赖，松了些，望着云雾，穿过她们，而后离散，再重聚。
她们只是过客，惊扰不了云雾的悲欢离合。
人间亦如此。
江见眠胡思乱想间，已经看见了那马车，进了一个城池。
上写晚渡。
只这两个字，并看不出什么，整个城池周围倒是透露着一股淡淡的仙气。
很充裕，像避世的修仙之地。
江见眠这边还在疑惑，林青时便和她解释，“晚来归渡，这是没有得道的人归渡的地方。”
“你懂的好多啊。”江见眠视线还看着城内进出的人，感慨了一句。
但林青时却说，“这不是好地方。”
“为何？”
“对你的朋友来说不是，但我也只是听闻，从书中看到的，没有修行的人被送来这里，约莫是被人当见礼了。”
“见礼？”江见眠这次没有自来熟的去挽她的手，反而很正经的隔着一点空间。
两人手臂一前一后，极有分寸。
林青时注意这她的这一细节举动，微微不解，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不解，同她并肩前行，她接着说，
“见礼，是某些家族子弟，为了进宗门，讨好某些宗门不能得道的长老或者，师兄师姐，送入晚渡的礼品。”
“修仙也需要背景和代价，进入宗门不仅靠自身的缘，有时候先天不足，便需要手段，见礼只是一种，
因为宗门发展需要大量的灵石，会有宗门在人间开设酒楼商业，维持宗门内部发展，他们需要凡人帮他们赚钱，或是酒楼小二，或是拍卖行杂役，亦或是，青楼。”
“赚取修仙者的消遣。”林青时回忆着书中所写，总结道，“见礼，见面礼，也叫贱礼，低贱的贱。”
江见眠全程仔仔细细听着，被林青时清冽好听声音愉悦的同时，又被内容给强行冷静了。
“所以，这里就是给修仙者的消遣之地，苏瑾是被她家族的人抛弃了，给别人做嫁衣去了。”
俗称走后门，苏瑾是别人走后门被送出去的礼物。
“算是。”林青时平静的总结了这样一句，算字其实没必要，她只是不想让事实打击她，毕竟她这个朋友很难再出去了。
她家族的人进了宗门，她便算是当了贱奴。
江见眠心底很愤怒，很可笑，修行门槛也太低了，这和魔界有什么区别，魔界至少自己拼命，死了败了，还能有团火，证明自己活过。
而这里呢，凡人是修仙人的消遣……
她沉默了些。
“见礼很少，但不代表没有，我只是猜测，也有很多主动愿意当宗门底下产业的小工。”林青时见她沉默，便抿唇说道。
江见眠微微蹙眉，“你说的应该是对的。”苏瑾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那种嘲讽的态度多半就是了。
她突然觉得这浓郁的仙气很讽刺，她看着进出的修仙者，御剑飞行，又或者施展法术闪身而行。
进了城池，光怪陆离的世界格外刺眼，街道绚丽的陈设，就连地板都是崭新的，和什么离坊间完全不一样。
这里举头望不见天，但低头满是仙气掩盖的颓靡。
行人四散，三三两两，妖修也很多，但大多都是成群结队的宗门弟子。
卖草药的，丹药，装备的比比皆是。
但只有那高高林立的楼宇不同，每一个都有属于自己的排面，从建造风格，楼舍构造，还有那门口的大门风格都一一不同。
当两人正欲跨过在城内的一个界碑时，江见眠还在想什么界碑要放在城内，却察觉一股灵力穿透心扉。
质问她道：“何谓晚？”
像钟声阵阵绵延开来，带着无形的压迫，这声音不光对着她心头，到后面对着她脑海，运转施展压力。
江见眠摸了一下额头，在心底回复，“不在恰到好处的时间，来迟了，便是晚。”
“是么，晚渡，争渡，沉醉不知归路。”
声音忽然变得轻灵起来，宛若叹息，渐渐消失。
江见眠抬眼去看身侧的林青时，“是你在说话么？”
林青时反问她，“何谓晚？”
江见眠愣了一下，她的声音状态太过与那质问相似，不过她眉眼是清冷的，看她的时候，是平静的。
便把那压迫卸去。
“迟了，便是晚。”这次她言简意赅。
“嗯，我也听到了，那界碑的问题。”林青时看向她。
界碑的问题么？
她们都听到了，那么可能只是一个过城门的问心过程。
“你回答了什么？”
“没有晚不晚，任何时候都不算晚。”说完这句话，江见眠在墨瞳里看到了一点无所谓，以及不畏。
这是以前的林青时没有的。
江见眠忽然被触动了一下。
轮回的意义，是不是拾取一点未知的勇气和填补缺憾。
“林青时。”江见眠很认真的唤了她一声，站在人群熙攘之中。
“嗯？”林青时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她，“我说错了么？”
江见眠摇头，“没说错，是你……”
她停顿间，微微歪头蹙了眉，“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她甚至没有问过她名字，一口一个狐妖。
“你要向我介绍你了么？”她站稳了身子，正面对着她，墨瞳明明带着不在意，可她就是看到了深处的等待。
等待她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江见眠心跳快了几分，她眨了一下眼睛，“江见眠，我叫江见眠。”
林青时眼眸很浅淡的合了一下，像是把冷淡挤了出去。
留下一点月光般的冷色柔和美，“林青时。”
虽然她已经知道了，但她还是想说一遍。
在热闹中对视，会无端多出一种试探，暧昧的试探。
“做什么，大街上莫名其妙互相介绍。”江见眠回过神，往前靠近她，然后接着往前走，她语气故作轻松，打破了一点这莫名的气氛。
林青时声音又淡了下来，“作为交换而已，我不认识你，但我又觉得，我应该需要去认识你。”
从梦开始，她对她有股莫名的吸引，像在一层又一层剥开神秘的面纱。
江见眠勾唇，被她这个答案愉悦了，轮回又如何，阻挡不了，她喜欢她。
“那你要不要喜欢我？”
林青时蹙眉了。
江见眠便说，“逗你的。”
“好了，马车出来了，我们进去吧。”
刚好，那马车出来了，只是方才马车上的人留在了那青楼。
“可以。”声音很淡，以至于忙着往前面青楼走去的江见眠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