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以西,有一条鲜为人知的街道,它已经荒芜,但也曾繁华、喧嚣,那时候,人们称它为长生街。现在,老鼠、爬虫和各种动植物取代了人们,成了街上的永久居民,但在这个深沉的夜晚,一个人影出现在长生街上,人影走在空空如也的街道,风吹着,两旁废弃的房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窗棂上生锈活页转动的声响,好像在警告人影不要继续深入。店铺的旧招牌从门楣上跌落,横七竖八躺着,像醉汉。
来人没有点灯,借着月光走动。老鼠在街上肆无忌惮,即便他走进也不逃跑,只是发出一阵“吱吱”声,向黑暗中的同伴示警,
“咕咕…”灰林鸮在树上发出叫声,刚才还趾高气昂的老鼠惊叫一声,拖着细长的尾巴,灰溜溜地遁入黑暗。
人影来到一处废弃的大院门前,稍息片刻,点亮手灯,走进院子。
院落很大、很宽敞,中间是一方石桌和四张石凳,院落四周各有一个石制的灯座,里面的灯油早已干枯,堆满树叶和其他垃圾。
地上积着厚厚一层灰尘,石砖经过风吹日晒大多开了裂,裂纹爬满了地面。院落四周布置着几间厢房,里面黑乎乎地,不时传出“沙沙”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爬动。
人影在院子中间站定,将灯放在地上,然后就不动了,像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
“呼呼”一阵大风刮来,卷起屋顶上和地上的树叶、尘土,手灯里的火苗也经不住摇摆、萎缩、暗淡。来人把右手放在眼前,挡住袭来的风沙。风渐渐减弱、平息,灯里的火苗重新稳定,昏暗的光线下出现了另一个黑色的人影。
“你就是蝉?”刚来的影问道。
“你就是梅主?”对面的影反问。他的声音很特别,低沉、怪异,那是腹语。
“听声音,你功力不浅。”
“听声音,你年龄不大。”
“再小,也是梅主。”
“准确地说是现任梅主。”
站着说话毕竟太累,蝉拣了个石凳坐下,“黑贴已送到,府中上下一切如常。”
梅主却还站着:“内紧外松,靖王果然不寻常。”
“杀之不易啊。”
“不易?如此说来,你还是有办法咯。”梅主也坐下了。
“呵呵。金樽千酒斗十千,梅主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梅主听到这话,沉默了、犹豫了,半饷未答话。见状,蝉轻轻地用手指敲打石桌:“这可是唯一的机会。”
“好!就依你!”梅主下定了决心。
“做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处理。”蝉微微笑道。
“哦?什么事?”
“几天前,有人给靖王投了一封干谒。”蝉拿出一张纸,从石桌上移过去。
梅主拿起来,纸是空白的。他拿起地上的灯,把纸放在火苗上烤了烤,纸上显出了焦黄色的字。
“王谢堂前几只燕,府院深处数株桑,有闲识得春风在,鬼差缚去亦无妨。”
读完这几句,梅主额上就冒出了冷汗,这是一首藏头诗,将四个句子的首字连起来便是“王府有鬼”四个字。
梅主点燃了纸,看着燃烧的火,自言自语道:“除了你我,只有两个人知道你的存在。”
“这两个人必须都除掉。”蝉恶狠狠地说道。
“有一个我会让你亲自动手。”
“那另一个呢?”蝉马上追问。
“另一个根本不可能背叛我。”
“哼,梅主,你的年龄果然不大。”蝉略带轻蔑。
“你就按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