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左心华一直关在神水军的牢房里。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来历,所以都在或多或少地照顾着,但牢房毕竟是牢房,条件自然比不上外面,左心华少不得要吃点儿苦头。
左心华不担心自己,爷爷迟早会把她捞出去,但她担心赵煜轩,毕竟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已对赵煜轩产生了些许依赖,更何况赵煜轩的昏迷跟她也有一点关系。
每天送饭的牢人一来,她就冲到牢门处,询问赵煜轩的情况。送饭的一开始还实诚,说不知道,左心华将随身的细软送了些,牢人何其精明,见有利可图,每天也乐得说些宽心的话诓她。
左心华心细如发,只是关心则乱,倒被牢人说服了,信了他的谎话。每日饭食胃口又渐涨,前面掉的肉又涨了回来。
这日,牢人刚用话搪塞住了左心华,忽见牢门“哐当”一响,凭着多年经验,他料到是有人探监,于是眯着眼看去,待看清来人后,他慌慌张张地收起送饭篮子退出牢房去。
什么人,这么大派头。
左心华正在奇怪的时候,来人开口说话了:“心华,这几日过得可还舒服?”
原来是爷爷。心华从地上展了起来,笑嘻嘻地说道:“此处有果腹之食、有容身之处,无丝竹之乱耳、无功课之劳神,真天上人间也,您不会是来放我出去的吧?”
“哼!”左相冷冷地哼了一声,算是间接承认了心华的猜测,想到孙女这些日受得委屈,左相心又软了下来。
“你给我做的好事!这次进宫,总算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左相边说边叫人把牢门、锁链打开,然后支开旁人,独自走进牢房,在心华对面拣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左心华此刻见只有爷爷跟她一起,揉了揉勒出痕迹的手腕,小声说道:“天还是没有地厚啊。”
“放肆!你现在还在神水军的牢里,别这么口无遮拦,当心隔墙有耳!”左相气得吹胡子蹬眼睛。
“诶...”左心华没理会爷爷的话,自顾默了会神后,突然问道:“爷爷...那个...那个...他怎么样了?”
“哪个他?”左相被心华搞得一头雾水。
“就是跟我一起受困火场,然后又被就出来的,那个,那个,谁。”心华的后半截有点语无伦次。
一提到这个人,左相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提?进宫前本相是怎么告诫你的?全然被你当做耳边风,现在怎样?!”
感觉爷爷动了真怒,心华心里有点发虚,她撇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不也没怎么样嘛,爷爷。”
“叫相爷!”左明义一本正经地更正,摆出了在朝堂之上的官威。
左心华被这一声震得差点跪下,那一瞬间,她几乎确定要发生什么大事。
“是!相爷!”心华收起了她的小姐脾气,顺从地改了称呼。
见孙女服了软,左相稍微舒缓了语气:“心华,你闯大祸了。你应该知道我们相府与端王之间的关系,为何还要伙同赵煜轩去捉弄小端王?”
一说这是,心华的气也不打一处来,她撅着嘴巴,回顶道:“那是他咎由自取!打一顿算便宜他了。”
“哼,你是出了气了,可你想没想过,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你这样置我们左家上下于何处?本相以后还怎么见端王?!”
“哼!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不这么做我会有什么后果?!”心华索性放开了说,刚才的顺从顿时烟消云散。
“狂妄至极!”左相料到了孙女的顽性,但没想到这小妮子如此逆反,此刻若不弹压敲打,日后岂不要反了天!于是,他狠下心,照着左心华的膝盖窝就是一脚,嘴里大喊一声:“跪下!”
心华也是没想到爷爷会下狠手踢她这一下,“噗通”跪在地上,膝盖骨磕得生疼,可她强忍住没有叫出来,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
左明义看出来端倪,但仍板着脸,吹拉着胡子,怒目凝视跪着的左心华,嘴里不停地数落。左心华心里一万个不服,只不过念在爷爷平常疼爱的份上,不做反抗,把头歪向一边,任左明义发泄一通。
左明义说累了,他无奈地长吁一口气:“自己闯的祸,自己来平。我已把你许配给王府,你这几日就回府准备,待良辰吉日就入府。”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左心华听完,身体后倾,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既害怕又小心地问道:“爷爷,这...这...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本相几时开过玩笑?你可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但本相也没有其他办法,为了整个左家,也为了你自己,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心华整个人都呆掉了,两颗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慢慢涌出、滚落,然后两颗变成四颗,四颗变成八颗,八颗变成两串,最后如大堤决口似的落下。
心华的反应大大出乎左相的预料,这心气也太高了,王府哪点配不上你了?
泪哭干了,左心华突然重新面朝左相跪下,“啪”往地上磕了一个脆脆的响头,紧接着又“啪”的来了一个,眼瞅着马上又要来第三个。
左相愣住了,这是玩的哪出?但凝神一想,他猜到了个中原委,于是板着脸,没好气地说道:“你快起来吧,是去靖王府,不是端王府!”
左心华猛地直起身,顶着一个又青又紫的额头,以最不敢相信的目光注视左明义:“左相,你这回说的可是真的?”
“本相几时开过玩笑?”
这么说以后可以跟赵煜轩在一起了,不就可以天天欺负他了。心华想到这一出,脸上先是泛起阵阵绯红,然后又嘴角上扬,发出哈哈的几声傻笑。
左相轻轻咳了一声。这一咳就把心华咳醒了,她立即反应过来,赶紧重新跪下,冲过去紧紧抱住左相的大腿,假模假样地哀求:“不!我不去!我要一辈子陪着爷爷!”
左相哭笑不得:“你少在这儿演戏!”
左心华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不是您说的隔墙有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