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一丈开外的地方,堆着一人多高的雪堆。
正是这几日,高衍他们清理屋顶上的积雪,堆积而成的。
而此时,却给他们两人,提供了躲藏的好地方。
陆欢扯了扯高衍的袖子,指着雪堆问道:“阿衍,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堆在院墙外?”
终于有陆欢不明白的事情了!
高衍得意地露出八颗大白牙,“要是堆在院墙边,不是正好给暗地里盯着我们的人,递梯子吗!”
陆欢恍然大悟。
这和麦垛不能离院墙太近,是一个道理。
两人的注意力没有偏离太久。
屋内传来陆如意的声音:“仲保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只是陆欢怎么觉得,这雀跃中怎么有点心虚的意味?
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她这是惊吓,而不是惊喜。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这个惹祸精!”周氏直接开骂。
而高仲保偏过头,不想看见这个罪魁祸首。
陆如意委屈巴巴地说道:“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可冤枉死我了!”
周氏冷笑一声,“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你之前带仲保去的医馆,根本没有医德!把病人的脉案,嚷得人尽皆知。
如今仲保都不好意思,继续在书院里待下去了!
你说你是不是个惹祸精!”
“什么?”陆如意脸上的表情差点就维持不下去了,“怎么会这样?那家医馆又不认识我们……”
等等,她好像报过陆家的名号。
不行!这样的事,她绝对不能说出口!
她强行辩解道:“仲保哥哥不过就是没睡好,就算传出去了,也没什么。
仲保哥哥,你不需要在意那些人的看法。
等你高中进士之后,只有他们羡慕你的份!”
周氏没想到,陆如意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看向高仲保,“她还不知道?”
高仲保回想了一下。
诊脉的时候,大夫将陆如意支出去了,药方也是自己好好收了起来,根本没有经过陆如意的手。
“好像,的确不知道。”高仲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难不成他就白白被人嘲笑一通,还找不到罪魁祸首?
周氏不依不饶道:“就算她不知道,这医馆也是她选的!我听说大户人家,家里没有养大夫,也会有相熟的医馆。
为什么你反倒特意选了一个从来没去过的?”
陆如意支支吾吾,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啊!仲保哥哥,你到底得什么病了?连书院都待不下去了?”
上一世,也没听陆欢提起过,高仲保得过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啊!
高仲保全身一僵,那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周氏也觉得脸上无光。
原本她想让老头子自己说,谁知那死老头,低着头装看不见。
周氏咬了咬牙,只能亲自解释:“那个,仲保身体有些虚,于子嗣有碍。”
陆如意脸上的迟疑,瞬间凝固,眼睛微微瞪大,嘴角轻微抽动着。
小声喃喃道:“这不可能……”
明明上一世陆欢还生下了一男一女。
以女夫子的教育,和周氏的刁钻,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红杏出墙。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对自己提起过?
陆如意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愤怒。
这样的大事,陆欢上一世竟然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枉她曾经那么相信陆欢!
周氏看着陆如意,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算是相信了她的说辞。
她可能当真不知道仲保的毛病,但事情却是因她而起。
如果当初她没有带仲保去那家医馆,而是选择相熟的,或是口碑好的,仲保哪里会遭如今这样的大罪!
周氏将这两天,高仲保在书院里,被人明里暗里嘲笑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总结道:“这事都是因你而起。
燕州书院不能去了,你回陆家,让你爹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仲保送到府学去吧!”
“这怎么可能!”陆如意脱口而出,“我爹只是比较有钱,怎么可能把人送进府学!”
“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仲保在家读书吧!那他的前程怎么办!”
这话,周氏几乎是吼出来的。
陆如意心念一动,“不如,我们去金陵吧!
燕京城离金陵两千多里地。这样的传言,总不可能传到金陵去吧!”
周氏和高尚志都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能性。
而一直保持沉默的高仲保,这时开口了:“这件事,不会是你故意的吧!”
陆如意心里一慌,干笑了两声,“怎么可能!仲保哥哥你名誉受损,于我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好处?”高仲保看她的眼神,十分冷漠,“你之前就同我提起过,想南迁去金陵。
如今我在书院里待不下去了,不正好合了你的心意?”
“好啊!还有这样的事!仲保,你怎么之前不告诉娘呢?
我早说这个陆如意不能要,九嫂还劝我忍忍!这忍来忍去,忍出孽障来了!”
周氏在卧房中四处寻找趁手的工具,最后抄起自己的绣花鞋,向陆如意身上招呼过去。
雨兰和乐松将陆如意护在身后。
乐松争辩道:“亲家太太好不讲理!这事明明和我们家小姐没有关系。
姑爷肾虚生不出孩子,我们小姐事先完全不知情。
若说错处,只能说我们小姐选错了医馆,谁知道那家医馆如此没有医德!
而且,若是姑爷当真只是睡眠不好,又何须害怕旁人的嘲笑!”
高仲保的眼神中,带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冷意,“当真是一张巧嘴,难怪岳母把你派过来,什么事不做,只会在我高家搅风搅雨!”
雨兰拦住还想还嘴的乐松,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小姐完全出于好心,就连那抓药的钱,都是我们小姐出的。
若是高家容不下我们,我们回陆家便是!”
说完,雨兰给乐松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架着陆如意向里间走去。
周氏指着三人的背影,目瞪口呆,“她们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嫌弃你名声有损?”
高仲保眯了眯眼睛。
大梦一场,虽然很多细节记不是太清楚了,但比之前的见识,还是增长了不少。
他冷冷说道:“她这是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