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客厅重新落座。
赵敏眼眸灵动地流转,不动声色间朝下人递去一个眼色。
伶俐的下人立刻心领神会,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重新沏上茶来。
袅袅升腾的茶香悠悠地飘散开来,可那空气中若有若无、丝丝缕缕的尴尬氛围,却怎么也驱散不开。
汝阳王缓缓伸出手,动作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随后,他抬眼望向汪瑾轩,神色相较于之前虽说缓和了一些,可眉梢眼角间依旧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那目光锐利得就像探针,仿佛要将汪瑾轩的内心世界都看透。
“小子,你说与我有翁婿之缘,这话可不能随随便便信口胡诌。敏敏的终身大事,本王自会慎重思量、反复权衡,这里面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与不容置疑。
汪瑾轩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恰似春日暖阳下的顽石,稳稳当当地挂着。
他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站起身来,动作流畅而自然地再次向汝阳王拱手行礼,身姿挺拔如松,不见丝毫局促与慌张。
“岳父大人,小婿对敏敏的心意,日月可鉴,天地共睹。此次从忽必烈那儿将您救回,一路上荆棘丛生、波折不断,但我始终坚定不移,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退缩之意。这份赤诚真心,还望您能明察秋毫,真切看到。”
他嘴角噙着笑意,言辞恳切,目光坦然地直视着汝阳王。
赵敏坐在一旁,听闻汪瑾轩这番深情款款的话语,粉嫩的脸颊瞬间如同熟透的苹果,微微泛起红晕。
她轻啐一声,佯装嗔怒,娇俏地说道:“就你会说这些甜言蜜语哄人。”
话虽说得嗔怪,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眉梢眼角尽是藏也藏不住的欢喜,恰似春日盛开的繁花,明媚动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用手帕掩了掩嘴角,眼中满是甜蜜。
石破天坐在一旁,看着这你来我往、热闹非凡的场景,不禁挠了挠头,眼神中满是迷茫,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见气氛已然逐渐缓和,他也跟着长长地松了口气,端起茶杯,毫无顾忌地大口喝了起来,动作质朴而豪爽,茶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些许下来,他也不在意,只是憨厚地笑了笑。
鹿杖客和鹤笔翁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一眼。
那一瞬间,彼此眼中都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
他们身为王府门客,向来只听从汝阳王的号令。
今日这般出人意料的局面,着实让他们大感意外。
然而,见郡主如此袒护维护汪瑾轩,他们纵然心中有诸多想法,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将情绪藏于心底。
鹿杖客微微皱着眉头,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鹤笔翁则紧抿着嘴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
这时,汝阳王神色一凛,缓缓放下茶杯。
脸上的神情变得愈发严肃,仿若寒冬的冰霜,透着冷峻。
“此次从忽必烈那儿回来,我已敏锐察觉到朝廷内部局势愈发紧张危急。各方势力暗中涌动,如汹涌的暗流,稍有不慎便会掀起惊涛骇浪,我们必须尽早谋划,未雨绸缪。”
他目光深邃,表情凝重,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
汪瑾轩听闻,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神色变得庄重而肃穆,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正色道:“岳父大人所言极是,切中要害。如今江湖与朝廷局势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恰似一团乱麻,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绝境。小婿虽无通天彻地的大能耐,但为了王府,为了敏敏,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挺直脊背,双手抱拳,语气坚定有力。
赵敏也霍然站起身来,身姿挺拔,神色坚定。
眼中闪烁着熠熠光芒,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爹,我也不愿只做个被困于深闺之中、无所作为的郡主。我渴望帮您分担重任,无论是朝廷中的波谲云诡,还是江湖上的纷争纠葛,我都想与您并肩而立,共担风雨。”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果敢,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汝阳王目光柔和地看着女儿和汪瑾轩,心中感慨万千,仿若汹涌的潮水,久久难以平息。
他深知,在这动荡不安的乱世之中,儿女情长固然美好珍贵,可家族与朝廷的安危却如千钧重担,沉甸甸地压在肩头,不容有丝毫懈怠。
沉吟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既然如此,你们都要做好万全准备。接下来,恐怕有一场异常艰难的硬仗要打。”
他微微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与忧虑。
玄冥二老何等精明,一听这话,立刻心领神会。
知道下面的话他们不宜再听,赶忙找了个由头,微微欠身,恭敬地退出门外。
而后极为自觉地在周围警惕守卫,身姿笔挺,宛如两尊威严的门神。
鹿杖客双手背在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鹤笔翁则手持鹤笔,微微侧身,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大约一个时辰后,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有劳二位先生了。”
汝阳王率先迈出房门,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对着玄冥二老客气道谢。
他心里清楚,虽说自己贵为王爷,身份尊崇,但对于玄冥二老这种在武林中威名赫赫的高手,也必须礼贤下士、以诚相待。
不然人家凭什么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
毕竟,其他人也并非出不起钱财,有时候,一份真挚的情义可比金银财宝更能打动人心。
他微微欠身,态度谦逊有礼。
“不敢当,这是我们兄弟二人份内之事。”
鹤笔翁微微躬身,恭敬地回道。
他心里明白,要是真把汝阳王的感谢当了真,那可就太天真了,怕是坟头草都长得老高了。
人家给足了面子,自己也得礼尚往来,把面子还回去。
他脸上堆满了笑容,可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赵敏看着一来一往、互相客气的二人,忍不住上前阻拦,脸上带着几分俏皮的笑意。
“父王,二位师父,你们就别在这儿客气来客气去啦。”
她笑着摆摆手,眉眼弯弯,像个活泼的小精灵。
汝阳王见状,爽朗地大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透着慈爱。
“哈哈,好,听敏敏的。”
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伸手轻轻摸了摸赵敏的头。
赵敏眉眼含笑,伸手拉住汪瑾轩的胳膊,便迫不及待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脚步轻快得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鹿。
“你跟我来,有事跟你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拽了拽汪瑾轩,眼中满是期待。
汪瑾轩冷不丁被拽了个趔趄,脚下一个不稳。
下意识地就跟着赵敏走。
汝阳王虽说勉强认可了汪瑾轩这个准女婿,可看着他当自己面这般亲昵地和女儿相处,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恼火,血压瞬间飙升,仿佛要冲破天际。
“你俩不许关门。”
他扯着嗓子喊道,声音里满是无奈与威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赵敏却仿若没听见一般,拉着汪瑾轩脚步不停,飞快地离开,只留下一句话在空中悠悠飘荡。
“父王,没事,该看的都看过了。”
她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调皮。
汝阳王一听这话,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二位先生,给本王弄死他!”
他气得满脸通红,双手握拳,在原地直跺脚。
鹤笔翁和鹿杖客二人心领神会,对视一眼。
眼神交汇间,已然达成默契。
一左一右,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走到石破天旁边。
鹿杖客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语气温和地说道:“这位小兄弟,看着年龄不大,没想到武功倒是相当不错啊,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两人切磋切磋,互相讨教一番?”
他微微眯着眼睛,脸上的笑容看似亲切,实则暗藏深意。
鹤笔翁在一旁附和道:“俺也一样。”
他咧着嘴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石破天挠了挠头,一脸憨态地说道:“啊?汪大哥说我手重,不让我多跟别人动手。”
他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样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单纯与无辜。
鹿杖客脸上的笑容愈发亲切,循循善诱道:“小小年纪,你手能有多重?走走走,我们兄弟俩就是想好好指点指点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拍了拍石破天的肩膀。
三人找了个借口,便不再理会汝阳王。
毕竟老丈人跟女婿之间的事儿,他们这些外人还是少插手为妙。
赵敏拉着汪瑾轩进了房间,猛地转过身。
脸颊微微泛红,佯装恼怒地说道:“刚刚摸的很爽是吗?”
她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写满了嗔怒。
汪瑾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坏笑,调侃道:“收点利息!别说,腰挺软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挑了挑眉毛,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赵敏一听这话,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声喝道:“汪瑾轩,你找死是吗?”
她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快嵌入掌心。
汪瑾轩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笑嘻嘻地说道:“这不是为了配合你嘛,夫人?”
他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试图逗赵敏开心。
赵敏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你信不信,你再胡说本郡主杀了你?”
她恶狠狠地瞪着汪瑾轩,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汪瑾轩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自信满满地说道:“不信,我可以让你一只手。”
他双手抱在胸前,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赵敏怒极反笑,恨恨道:“我让我两个师父打死你!”
她满脸怒容,转身就要往外走。
“砰!”
一声巨响骤然响起。
鹿杖客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窗户外直直地飞了进来。
吓得房中的二人浑身一震。
只见鹿杖客顶着一双乌青的熊猫眼,嘴角还挂着丝丝血痕。
模样狼狈不堪,从一片狼藉的废墟中艰难地爬了出来,脸上写满了尴尬。
“郡主,郡马,你们继续。我路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灰溜溜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脸上的尴尬之色愈发浓重。
说罢,他慌慌张张地从飞进来的窗户处又飞身出去。
“砰!”
可还没等他出去,便又被鹤笔翁重重地砸了回来。
那狼狈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赵敏一脸惊愕,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二位师父,你们这是……”
她连忙上前,想要扶起鹿杖客。
鹿杖客满脸尴尬,摆了摆手,强装镇定地说道:“郡主,没事,我们溜达!”
他眼神闪躲,不敢直视赵敏的眼睛。
汪瑾轩在一边捂着嘴笑,主要玄冥二老二人顶着两双熊猫眼,头发散乱,衣服破碎。
一看就是被别人揍的,想想能在汝阳王府把二人打成这样的,也就只有石破天有这个实力了。
“哈哈哈!”
汪瑾轩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鹤笔翁和鹿杖客瞬间感觉被一个小白脸瞧不起了,说着就要去揍汪瑾轩找回场子。
赵敏见状,急忙阻拦道:“二位师父,手下……”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见自己的两位师父,原路返回了。
嗯!汪瑾轩打飞的。
玄冥二老这二人,虽说在蒙元算是绝顶的高手,但是汪瑾轩从出道开始,都跟什么人对战?
会变戏法的安世耿!
会吸功大法的安云山!
明教教主张无忌!
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杀的只剩剧名的玉燕女帝!
还有日月神教的东方不败!
日月神教的圣姑任盈盈……
别管是床上还是床下,哪个不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
所以,玄冥二老虽然在蒙元称得上是高手,但是在汪瑾轩眼里真不算什么。
石破天看着飞速冲过来的玄冥二老,以为二人是运用了什么压箱底的神功,立即利用全力打了上去。
还在天上飞的二人,又一次原路返回。
汪瑾轩见“折返”回来的鹿杖客和鹤笔翁,再度双掌拍出。
就这样,蒙元高手玄冥二老,被汪瑾轩和石破天打了半天乒乓球。
直到赵敏发现,自己的两位师父情况有些不对,这才阻止了二人不当人的行为。
夜里,两个“埃及法老”躺在床上。
鹤笔翁有气无力地哼唧着:“师兄,我想师父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鹿杖客没好气地回道:“闭嘴,师父死十多年了。”
他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
鹤笔翁抽抽搭搭地说:“我知道,我现在想去见他。”
他蜷缩着身子,像个无助的孩子。
鹿杖客坐起身来,看着鹤笔翁,一脸惊讶:“你是被打傻了吗?”
鹤笔翁带着哭腔说道:“师兄,我疼。”
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鹿杖客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师兄我也疼。”
他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哀怨。
鹿杖客,鹤笔翁突然齐声大喊:“师父!!!”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与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