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诧异的瞪大眼睛。
哟,老爷子还给自己安排了戏份呢。
茅冰是谁?
他这是也被认错成别人了?
苏野听到茅这个姓就感觉不太好,这不就是送贵重补品的茅学旺的同宗么。
如果老爷子把他认错成陆剑的话,那这个茅冰,应该是陆剑之前进村的时候,给他带路的村民。
或者也可说,是负责监视陆剑的人。
如果茅学旺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他肯定不会放心让陆剑自己在村里瞎溜达。
至于为什么让陆剑进村。
苏野推断是陆剑社会新闻记者的身份起了作用。
把陆剑拦在村外不让他走访调查马小被杀案,恐怕更会引起陆剑的怀疑,令他揪住不放。
所以最恰当的公关措施,就是安排个人陪同加监视,给陆剑带带路讲讲故事。
把马小被杀案圆过去,同时言辞间打消陆剑的疑虑,保住村子里的秘密。
这才是应对陆剑的最优解。
由此可见,当时带陆剑来找老爷子的茅冰,大概率也不是什么好人。
看到茅学旺的人跟着,老爷子就算有心想要揭露什么,也不敢乱说吧。
旺山村众人虎视眈眈,说出来相当于在害陆剑。
见老爷子这个状况,胖子看着苏野眼神示意的问道:怎么办?
老爷子肯定知道点什么。
眼瞅着真相就在眼前了,偏偏老爷子突然神志不清了。
苏野不想为难老人家,伸手轻拍攥着自己手臂的那只褶皱干枯的大手。
“爷爷,您别着急了,我们这就走。”
“走走走!”老爷子撇着嘴不住口的驱赶着。
苏野和胖子就这样被跟撵小鸡一样,驱赶到了院子里。
“走了就别再来了!”
老爷子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两人身后土坯房的木门轰然关闭。
“嘿嘿……”
见到这场景,小屋院墙外面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嘲笑声。
苏野眼神微动,不着痕迹的向墙根瞥了一眼。
跟踪他们的小尾巴还没有走。
看样子,他们什么时候离开旺山村,什么时候才能摆脱村里人的盯梢了。
听听这嘲笑的声音,估计他也没把神志有些糊涂的老爷子当回事。
说不定,被撵出门就是老爷子犯病时的常态。
看老爷子对村民的态度。
苏野敢肯定,老爷子得了痴呆症后,肯定有数不清的村民来试探过老者,看他会不会乱说话。
结果都是被严词警告,赶出门了事,根本不会得到任何具体线索。
虽然老爷子没说出村里的秘密,但是他言语间给的提示,对苏野他们来说已经够多了。
胖子问道:“现在咋整?”
苏野低声说道:“继续往山上走。”
说着,他刻意高声说道:“出来玩嘛,就是讲究一个野趣。”
“这林间的老头子虽然古怪,但是也不失为一段有意思的小插曲,好歹咱们也混了口水。”
“走吧,去山上看看有没有更有意思的。”
言谈举止间洒脱松弛,毫不在意刚才被赶出来的事。
任何人听了只会以为他们两人就是来爬野山的驴友。
胖子听他说话突然阴阳怪气的,皱眉警惕的看向四周。
说辣么大声,苏野的话肯定不是跟自己说的,这周围难道有村民跟着……
旺山村,太可怕了!
确定了接下来的路线,两人从小院子里出来,沿着崎岖的山路重新向着山上走去。
“唉——!”
小屋里,老者透过木门窗户影影绰绰的看见两人上山的身影,重重叹了口气。
他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神志不清的模样,眼睛虽然浑浊但是看起来十分精明。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十八年前,那个人也是不顾自己的阻拦,找机会上了山,就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过跟之前不同,现在上山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他慢慢踱步穿过厨房回到卧室里,来到炕对面的木柜边上,打开柜门看着婆婆丁茶叶罐的旁边。
在那里还有一个银灰色不起眼的小茶叶罐。
那罐子被剐蹭的图案斑驳,罐体上遍布斑斑点点的锈迹。
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老爷子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这样看着。
十八年了,他被圈在这方小院子里,这座山这屋子就是囚禁他的牢笼。
村里人都在防着他,因为他是陆剑被抓的时候,最后一个见过的人。
陆剑再也没回来过旺山村,自己也没有帮上他的忙。
他倒不是为了庇护那些黑了心的村民们,而是阿劲在茅学旺的手底下,肯定干了不少脏事。
如果自己把这里都爆出去,那孙子也会被牵连受到处罚。
他虽然也可怜那些有异心被处理了的村民,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站出来过。
他不敢……
他就只有这一点私心了,必须得保护好乔家的这根独苗,哪怕昧了自己的良心。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5年了,他已经五年没有见过阿劲了。
自从5年前茅学旺突然来他家里看他,给他塞了10万块钱,他就心里有数了。
他的阿劲估计出事了。
那孩子还没有娶妻生子,还没有给他生个重孙子。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连个全尸,连一场葬礼都没有……离开了自己。
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他想偷偷给阿劲烧纸说几句话,却不知道该朝着哪个方向拜一拜。
想到阿劲,老爷子愤恨的攥紧拳头。
如果不是这个狗屁的村子,他孙子肯定不会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5年了,他开始一点点的伪装自己,只为了找一个机会。
村里人都开始相信他得了老年痴呆了,逐渐对他放松警惕。
但是,茅学旺那小子很谨慎,这么多年始终有人每天都来看着他。
他老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山去警察局,有时候真怕自己熬不住了。
这两个孩子,有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老者心里一番计较之后,拿起了混在瓶瓶罐罐里毫不起眼的银灰色茶叶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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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中午,苏野和胖子闷头爬着山,热的出了一身的大汗。
知道后面有小尾巴跟着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交谈过任何关于案件的事情。
包括旺山村的两起凶杀案,陆剑自杀案等等,他们只字不提。
只时不时的看看周围没啥看头的风景,对着长得乱七八糟的树木野草一顿尬吹。
“苏哥,这小树长得挺别致哈,哈哈……哈……”
“嗯,这才是真正的大自然!”
苏野刚捧完,就听到后面的小尾巴一阵鄙夷:切,两个城里来的土包子……
估计又是两个连韭菜和麦子都分不清的傻子。
小尾巴借助着草丛的遮掩,看着前面不疾不徐欣赏风景的两人,心中不免有些不爽。
就这俩货,这真的值得跟吗?
再说了,就算跟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整座山上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啊。
猫猫祟祟的跟踪了半天,让平时好吃懒做的小尾巴已经感觉有些疲累了。
大热天的,山上蚊虫不断的滋扰他。
更要命的是,他还不能明目张胆的拍蚊子,挠痒痒。
这简直就是在活受罪。
小尾巴心里吐槽着,就绝望的看到前面的两人又蹲下了。
趁他们站在一颗歪脖子树边上自拍,小尾巴急忙在蚊子咬的大包上掐井字。
“这俩萨比,歪脖子树有什么好看的,这是来山上找树上吊呢?!”
“靠啊,受不了了,痒痒死了。”
“被咬糊了。”
小尾巴看这俩一副不登山顶非好汉的架势,嘴上也没句好话,时不时的咒骂几句。
说起来就来气。
这种每天上山看死老头儿,大中午跟踪外人爬山的活每次都派给自己。
凭什么啊,明明他想跟着茅哥出去闯荡的!
他按扁一只撑死在腿上的蚊子,眼睛不自觉的瞟向身侧不远处的溪流。
现在如果溜下山的话,肯定会被村里人骂死。
跟也没什么好跟的。
还不如在溪边洗个澡,等这俩傻帽下来的时候,自己再假装跟了一路和他们一起下去。
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鱼,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小尾巴嘴角一咧,看着远处拍完照起身继续登山的两人,他则是一转头向着南边的小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