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她坐在马车里,雨淅淅沥沥地下,十三岁的谢云舟,被雨淋湿的面孔略显稚嫩,他双手死死抓着车窗。
红着眼问她:“你还会回来找我吗?”
“不会。”
“你不来,我就去找你。”
“谢小郎,我只把你当弟弟看·······”
他摇头,眼里好似蒙了一层水雾:“我知道自己比不上他,可他再好,也没我对你好,你等我,三年,最多三年,我一定?登科及第,去平洲接你。”
“我不愿意。”
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滑落,滴落在车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与他的哽咽声交织在一起。
他缓缓松了手,车帘落了下来。
马车驶出,她掀开车帘一角看了一眼,雨幕中,他竟追了上来,又在雨水中,摔倒了。
“云若~”
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亦让她不觉红了眼。
那时候她年少无知,不知道真心的可贵。伤了他,亦错过了这世上待她最好的男子。
三年后,他当真中了进士,来了平洲!
可那时自己满心满眼都是闫衡,所以故意对他视而不见。
他离开平洲时,自己就站在城墙上目送他远去。
再后来,她被闫衡关在偏院里,也曾后悔过,若是当初喊他一声,该多好!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人会永远站在原地不动。
傍晚
苏御下值刚至府门,就被等候在外的内侍请去了公主府。从公主府出来时,天色已暗,他脸色难看。
一路上都在想着怎么收拾她,可进了主院,就见她提着灯笼立在屋檐下,那灯笼的光晕柔和而温暖,照见自己,就迎上前。
“夫君~”
声音很柔,瞬间让他心头一软。他不由得揽上她的腰,她则顺势贴近,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仰头,凤眸潋滟:“怎回来得这般晚?”
灯光下,她细腻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睫毛轻轻颤动。想起昨晚的缠绵,他心里一阵悸动。
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就见她咬着下唇,一丝红霞从耳际升腾而起,瑰丽可人,
“被祖母唤去训斥了一番。”
“··············”
“怎的不说话,心虚了?”
她抿了抿唇,微微侧脸,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见此,苏御眉梢轻拧:”我掐你了吗?“
她扬眉:“和掐有什么区别?”
“我那是亲······”
话到一半被她捂住唇。
“快别说了,羞死人了。”
说着,又挽着他的胳膊,进了屋里,丫鬟们将晚膳摆上桌。
苏御净了手,一转身就见她亲自盛了一碗汤,送到他面前:“我亲自给你煮的?莲肉粥,趁热喝。”
心中一暖,连喝了几口,她给自己夹菜添饭,一顿饭吃下来,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待他吃饱了,又拿山楂糕喂他,说是助消化,苏御感觉自己掉进蜜罐里了。
握着她的手顺势往怀里一带,半张脸埋进她的发间,贪恋着她的暖香。
石霞见状,忙转身带着丫鬟出了屋。
随着房门的关闭声,他抱起周云若,进了里间。
将人放到床上,又覆身。撸起她的衣袖,盯着那一片红痕。又放在唇边。
“我以后轻点,你别什么都和祖母说。”
闻言,周云若轻笑,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轻轻推开他,坐起身来:“你每次都这样哄人。”
苏御侧卧在床间,指尖似有意无意地勾着她的衣带,挑逗她:“几次?”
话音刚落,她红着脸,将衣带扯回,随后,见人蹙眉,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隐忍,又温顺的把衣带送到他手里把玩。
苏御星眸一闪,手指微紧,缓缓道:“你是有事求我吧?”
闻言,周云若愣了愣,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她轻咬下唇:“其实,我……我想让你帮帮云舟。”
话音一落,房间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片刻,又响起他一声低笑。
他坐起身,星眸凝着她:“云舟,你喊得挺亲。”
“夫君,我·······”
苏御突然逼近她:“知道我是你夫君,还敢惦记别的男人?”
那声音里带着威压,让周云若心颤。
“他与元载同年,我从小就把他当弟弟看。”
“可他没把你当姐姐看,他喜欢你,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我已经嫁给你了,他也有家室······”
苏御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正因为他有家室,你才没有跟了他,是与不是?”
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那些细微的表情全落进他的眼眸里。
“你……你别胡思乱想····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病了,是因为我,若再因此丢了官职,我心里········”
话未说完,他猛地一把拽过周云若,盯着她泛红的眼圈,自她嘴里吐出\"他病了\"那三个字,她的眼眶便红了。
这些都被苏御看得清清楚楚,她已经是自己的人了,怎能再为别的男人难过!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意:“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帮?”
周云若一怔,好似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凉意沁入心底,又泛出疼意。
突然,耳边就回荡起闫衡的那句:我为何要帮?
同样的话,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她迅速撇开脸,那泪瞬间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头一颤,连带着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喉间滑动,缓缓松开她。起身,背对她嗓子低哑:“你今日对我的温柔体贴,是为了他,就连那碗你亲手熬的汤,也并非全然为了我。”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
周云若未发出一丝声音。
苏御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声音中透着压抑的自嘲:“你竟是一句解释都没有!”
他的背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拉长,接着一步步走出屋子,打开门。
门外的风趁机涌入,吹散了屋内残留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