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摇头道:“夫人,近几日小的将公子送进书院,就在门外等候,散学后,他随小的上了马车,路上也没下去过,没见什么异常。”
闻言,周云若表面平静如水,但那双眸子却隐隐透出些许波澜与深思。
她微微倾身,目光如炬,看着小厮,低声道:“自今日起,盯紧他,别让他和外人接触,但凡发现异常,立刻向我禀报。”
小厮身子一颤,虽不知是什么人要见公子,可见夫人如此严肃地叮嘱他,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
他连忙点头如捣蒜,保证道:“是,夫人,小的明白了,一定寸步不离地跟着公子,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第一时间来向您汇报。”
周云若轻轻颔首,随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小厮连忙躬身行礼。
待他走后,石霞望着周云若,眉宇间拧成一团,忧心忡忡道:“主子,您担心他要与您争夺公子?”
窗外晨雾朦胧,周云若的脸庞明暗交错,想起上一世,闫衡不认亲子,将那孩子拒之门外,还扬言,再敢上门就打断他的腿。
他一生先后有五个儿子,他宠闫昭,只怕也是因为闫父偏爱闫昭的缘故。
眼神看向石霞,低声道:“还记得我生辰那日,收到的木偶吗?”
“他已对昭儿动了杀心。“
“那样狠毒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不能让昭儿靠近他。”
言罢,她手指轻轻扣着桌边,发出一笃笃的声响,如同她此刻不安的心。
昨夜她本想从苏御那打探闫衡的情况,可又怕他多想,没问出口。
回想起那日,自己在门缝间窥视闫衡摩挲刀柄的动作,她记得他每回想杀人时,都会有那样的动作。
当下,她便让石霞回周府,让她去大房打探一番。
知敌方可不殆!
石霞去了周府,直到午时才回来。她面色凝重将从大夫人那得知的消息告诉周云若。
周云若闻言,心间一沉。
他竟还如前世般做了宣威将军,可自己明明记得他当初随卫将军出征西狄,并未立下那斩杀敌军主将的头等战功。
他只是作战英勇,受了表彰,后被伯父举荐去了兵部任职,才一路升至宣威将军。
这突如其来的宣威将军之职,让周云若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惶惶不安。
——
小厮谨记周云若的交代,一直等候在书院门口,待书院散学,他踮起脚尖,探着脑袋,在人群中搜寻着闫昭的身影。
终于,他看到了闫昭,他正和几个同窗谈笑着走出来。
小厮连忙迎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跟在闫昭身后,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忽然,闫昭脚步一顿,小厮也跟着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一名男子身着一袭华丽的云纹锦袍。
阳光下,袍上的银色丝线熠熠生辉,彰显着他不凡的身份。
他身形威猛,面容俊朗,剑眉斜飞入鬓,只一双狭长的眸子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地生怯。
周围的学子不自觉地为他让出一条路,小厮又低头看向小公子,见他目光直直地望着那人,眼眶红得厉害。
小厮顿时紧张得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戒备。
此刻,那男子缓缓朝他们走来,他的目光始终看着小公子,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似乎藏着千言万语,让闫昭的身体微微颤抖。
小厮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能感觉到闫昭的情绪波动,立时警铃大作。
拉起小公子的手,就要将他往马车上带。
却又被两名突然出现的带刀的军士拦住去路,小厮深吸一口气,声线中露出一丝慌乱:“两位军爷,不知有何贵干?”
军士们面无表情,一把扯开小厮紧握闫昭的手,就将他拉去一旁。
小厮想向路人求救,他们猛然抽出一半刀刃,刺目的寒光,令小厮的瞳孔骤缩,求救的话语哽在喉间,发不出一丝声音。
闫昭抬头看着闫衡,那声“父亲”堵在嗓子眼里,憋得他唇角颤抖。
想起祖母的狠心,与那两个穿心而过的木偶,他不觉后退了一步。
闫衡见状,眸子深了深,又不觉蹲下身子伸出手,如从前一般轻抚在他的头顶。
“昭儿别怕,父亲回来了。”
闫昭眼眶中蓄满着泪水,感受到那只手的温暖,心中的壁垒在一点点瓦解。
哭着唤:“父亲·····呜呜·····”
小小的身躯在闫衡怀里颤抖,泪水打湿他胸前的衣襟。闫衡紧抿的唇隐隐有些颤动,他轻轻拍着闫昭的背。
低声哄着:“不哭了,父亲以后都不走了。”
闫昭从他怀里抬起脸,红着眼看他,又突然哭道:“你骗人,你们都不想要我。”
“祖母打我,骂我,将我赶出家门,连你也········”
闫衡回京,去了闫宅,宅里空荡无人,他命人去平洲打探。
得知他们借住在弟媳的娘家,让人将他们接了过来。母亲的原话是闫昭是她抢走的,和翡儿的说法一致。
可他没信,此刻,听到母亲打骂儿子,他不觉握紧了拳头,稍稍平复心绪,他看向闫昭,轻声道:“这一切都是你祖母做的,爹不知道。”
话音刚落,闫昭猛地后退,大声道:“你撒谎,你诅咒我和母亲去死,那对用钉子穿心的木偶是你亲手所刻,我记得,我都记得呢!”
闻言,闫衡猛然一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颤抖得愈发厉害。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此刻,耳朵里充斥着闫昭悲愤的哭喊声。
“你为什么诅咒我们死,为什么?”
此话如同寒风中的利刃,割裂着闫衡的心。
他指尖轻轻颤抖,看着闫昭的眼睛:“木偶是我雕的,可那上面没有诅咒,爹发誓没有。”
他托商队将雕刻好的木偶,送到周家,他只是想让她记起他们过往的美好。
听了这话,闫昭嘴唇颤动,又想起祖母的话,他微垂着眼眸。
“可祖母说,我不是你的长子,你外面有儿子。”
说罢,又抬起眸子,盯着眼前的父亲,那双眸子里交织着委屈与不解。
“我瞒着母亲给祖母送银子,可她却拿我要挟母亲,讹了母亲一万两银票。”
“祖母变了,你变了,母亲也变了,父亲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