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馄饨摊子上,周云若捧着碗嗦了一口汤,吃了一口馄饨,那吃东西的模样,落进苏御眼里,十分讨喜。
他盯着她,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周云若抬眼,撞上他的目光,心底一阵颤动。
无论是他轻轻扬起的嘴角,还是眼神中流露出的温柔,都让她觉得异常迷人,无法移开视线。
天色渐暗,二人携手走进府门。
苏御低头看她:“以后我有空了就带你出来,好不好?”
周云若低低“嗯”了一声。
他心间微动,忍不住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动作里满是宠溺。周云若微微一怔。
四目相对时,苏御先开了口,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晚上你得奖励我。”
闻言,周云若嘴角微抽,自己刚对他有些改观,他又这副德性,心中不禁泛出几分不悦。
这便要抽回手,他却攥得更紧了。
文远看着他们亲昵的模样,不由得想到绾绾,心中既无奈又心酸。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进到屋子,王嬷嬷目光落在二人紧握的手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转身就去为他们准备热茶。
周云若进到里间,目光扫过窗边一盆茉莉花,不觉多看了两眼。
王嬷嬷端了茶进来,见她一直盯着那盆茉莉花瞧,笑着对周云若道:“夫人,晌午花匠送来的,只一盆就香了满屋子,听说,闻了还有助于入睡?。”
周云若神色无异,接过王嬷嬷送来的茶,轻抿一口。这边苏御又靠了过来,可还未近她身,闫昭就跑了进来。
“娘!你去哪了?”
说着,就往她身上扑去,王嬷嬷和石霞同时一惊,又见苏御伸手拦住他,才松下一口气。
苏御紧紧盯着闫昭,星眸沉了沉,这孩子的动作有些刻意,平日见着云若,即便是亲近,也没这番举动。
苏御手臂用力,将闫昭轻轻拉至一旁,眼神冷冽,仿佛要看穿他。
闫昭看了眼他冷肃的表情,蓦地委屈出声:“娘,昭儿就是想让你抱抱我。”
周云若脸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她看了看苏御,又看向闫昭,语气稍低了些:“昭儿,上回你说不想姓闫,母亲打算让你改姓,可好?”
闫昭一怔,接着又摇头。
周云若心中一沉,挑眉:“不姓苏,跟母亲姓也不行吗?”
他抿紧唇,依旧摇头。
看着闫昭,周云若心中苦笑,他只见了闫衡一面就如此坚定的摇头,看来心已是偏向闫衡那边了。
他刚刚的动作自己看得分明,那双小手朝着自己肚子伸来。即便不是被苏御挡住,自己也要推开他的。
闫衡想干什么,她清楚,闫昭是自己的儿子,他怎么想的,自己这个母亲大抵也能猜到。
此刻,周云若眼神复杂,哪怕闫家与他断绝了关系,哪怕闫衡对他生了杀心,只要闫衡一句好话,闫昭就能与自己离心。
心里明白了,自己在闫昭的心中永远没有他父亲的地位重。
她不由地低下头,轻抚着小腹,上一世没护好暖暖,这一世谁也不能伤她。
眼神看向闫昭,低声道:“我知道他来见你了,不改姓,是想回闫家吗?”
此话一落,闫昭握了握拳头,他是想回闫家,可父亲说不想母亲生下这个孩子,他也不想,他目光定向母亲的肚子,刚刚只差一点,就能狠狠撞过去,只要母亲不生下别人的孩子,父亲就还会同母亲在一起,那自己就不是拖油瓶。
当下眼眶不由得一红,闫昭大声道:“别的孩子都有父亲母亲疼,就我没有,跟着母亲就没有父亲,跟了父亲,你就不要我。
“为什么非得逼着我选,我就只有一个母亲一个父亲,可你们将来还会有别的孩子,就剩我是多余的。”
苏御看着周云若,闫衡去书院的事他知道,其实他等的就是这她主动告诉自己,来依靠自己。可她没说,他原是有些失落。
此刻,见她偏过头,衣襟上沾了几滴泪渍。他心口蓦然发疼。
片刻,又见她缓缓转过头,直视着闫昭,声音有些颤动:“我与他,你只能选一个。”
闫昭攥紧拳头大吼:“为什么?”
这一声质问,让周云若呼吸一窒。
养得了姨娘,却养不得自己这个亲生母亲。
从无人问津的偏院到孤寂的老屋,几十个春秋。她也想问一问,这是为什么?
此刻,她目光坚定且锐利地盯着闫昭:“有因必有果!只凭你的心,选吧!”
说罢,她撇开脸,不去看他。其实她心里是知道答案的,她这个母亲对他来说,总是可有可无的。
异常安静的内室里,氛凝重得几乎能滴水成冰。
闫昭不知道什么是因果,他想说,爹知道错了,他以后再也不纳妾了,自己也做一个听话孝顺的好儿子。她能不能与这个人和离,回到父亲身边。
可目光触及苏御幽幽的冷眸,他心生怯意,转而又去看母亲的肚子。一声“娘!”划破了空气中的沉寂。
紧接着又是一句:“我想跟着爹。”
闻言,旁边坐着的苏御倏然收紧五指,下意识地看向周云若。
她细微地颤动着,胸口更是起伏得剧烈,那明明是想哭,却不愿露出一丝软弱的神情。
苏御顿觉心像是被什么紧紧揪住,又涌出一股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转向闫昭的目光不觉冷了。
欲起身,却见她先自己一步站起身,快速走向外间,石霞跟在她身后,低声急道:“主子,您冷静些,真把小公子送过去,万一有个好歹,您后悔可就晚了。”
她一言不发,从柜架箱里取出当初闫母写给闫昭的断亲书,她眼眶湿润,手颤抖了一瞬。
忽然,整个身子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住,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爽凛冽的松木香。
苏御轻抚她的眼角,轻声哄着:“跟孩子较什么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