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若垂眸,掩去一瞬间的隐忍:“国舅爷,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此举不合规矩。”
他冷哼一声,脸上的恶意更甚:“规矩?这会跟老子讲规矩,你他娘的在道观给老子绣香包,诓骗老子给你送吃送喝,把老子的一颗心揉得稀碎,那会儿你怎么不给我讲规矩。”
周云若此刻怔怔地望着宁国舅,她没想到他会把话说得这样难听。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抓紧。
她语气清冷,暗含薄怒:“香包是你让我绣的,你护我,我也救过你的命,那些吃食我也没求你送。”
说着,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拍在桌上,抬眸凝着他:“还你饭食钱。”
闻言,宁国舅半眯的眸子瞬间睁开,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倏地拿起银票一把撕了粉碎,猛地砸在周云若脸上。
银票碎片散落在周云若的脸颊与肩头,她眼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却仍倔强地挺直脊背。
又被他猛地一把拽过手腕,迫使周云若与他四目相对。
周云若吃痛,眉头紧锁,却强忍着没发出半点声响。
周围食客见状,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有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上前劝阻。
“原是我高看你了,你与那些贱人本性一样,你对我的好全是利用。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心软,就该在床上睡了你。”
石霞见状,怒吼:“把你的手拿开,你这般诋毁她,你算什么男人。”
宁国舅慢慢扭过头,看向石霞,桀骜地笑了起来。
“你是她的贴身丫鬟,她明里拒绝苏御,暗里又勾搭我,这些欲擒故纵的手段,你不是看的最清楚吗?”
话未说完,石霞就大声道:“我家主子才没有欲擒故纵,更没有勾搭任何人,都是你们见色起意。逼迫她,她明明谁都不想嫁,她只想离开京都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可你们就是不放过她。”
“各个嘴上说着喜欢,伤她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狠。你们的喜欢一文不值。”
宁国舅当即吼道:“我何时伤她了,我恨不能把心掏给她看,可她扭头就嫁给苏御。是她负的我。”
说罢,手一用力,将周云若抓到身前,大声道:“我放了那么多信鸽,传书给你,可你还是嫁给······”
话到一半又停了,只因眼底倒映出她的泪眸。
宁国舅那满腔的愤怒一瞬间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望着她,便感到心底里泛起疼意,疼得心慌意乱。
又听一旁的石霞喊道:“你胡说八道,我们根本没见过什么信鸽。”
说着,石霞挣脱的动作又是一顿,她仿佛想起当初十一烤的鸽子肉,当下抿紧唇,心里已经把十一骂了个遍。
宁国舅听到这话,错愣了一瞬,随后猛地松开周云若。
撇开脸,低声道:“别给老子装,老子已经看透了你,你给他脖子上留下的印记,他都给我瞧了,你就别在我这装纯了。”
闻言,周云若一怔,随即心头升起一股恼怒。恼宁国舅,也恼苏御。
宁国舅冷哼一声,又退开一步道:“你当初的救命之恩,我宁紫渊还清了。以后我不会再对你顾念任何旧情。”
话音一落,他的侍卫也退开,石霞忙奔到周云若身前,担忧道:“主子,您没伤着吧?”
周云若忽略腕间的痛意,拉起石霞的手,再没看他一眼。快步下了楼。
刚踏出聚福楼的大门,只见楼内一只精致的瓷瓶从窗子上砸了下来,紧接着,又是沉重的实木桌子被狠狠地掀翻的响动,一阵碗碟乒乓落地声。
街上行人纷纷抬头望过去,透过窗口,宁国舅的身影隐在破碎的光影之后,而聚福楼内,一片哗然,食客们惊慌失措,四散躲避。
周云若头也未回拉着石霞上了马车,也没心情再去绮仙坊。
回到侯府,管家见她脸色不好,便没敢进屋,只将今日周府的帖子交给石霞,便匆匆退下。
周云若去大理寺的事,府里人都知道。见她回来这副模样,虽是心下疑惑,可也没人敢背后议论。
丫鬟婆子全都屏声敛气,做起事来格外小心翼翼。
掌灯时,王嬷嬷进来问:“夫人,大人还未回来,晚膳还留吗?”
室内烛光摇曳,周云若静坐在铜镜前,镜中倒映出她模糊的身影。
她淡淡说了声:“不必留。”
王嬷嬷又想起她煮的汤,轻声问:“那汤还要留吗?”
“倒了。”
声音听着虽平静,可王嬷嬷就是知道夫人不高兴了。她走出屋门,望着天上的繁星,叹了一声,又摇摇头。
大人去哪了?怎么也不回来哄哄。
屋内,周云若钗环已卸,石霞正拿着梳子,轻柔地为她梳理及腰长发。
石霞低声道:“主子,汤倒了,他回来喝什么?”
闻言,周云若微不可觉的抿了唇,微微垂眸:“他今晚不会来了。”
窗外传来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石霞望了望天色。
天色已是不早了!
石霞眉梢轻拧,转过头,轻声道:“那您早些睡,今晚我给您守夜。”
周云若起身道:“不用,累了一天,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说着,便先去睡了。
待石霞回到下房,没一会,十一便悄摸地进来。
瞅见他,石霞板了脸,没好气道:“今日那宁国舅欺负主子,你跑哪去了?怎么不打他一顿。”
十一凑上前,歪头打量她:“你别生气,暗卫的规矩,主子若没遭遇人身攻击,我们就不能现身与人前。”
说着,拿出一枚飞镖给她看:“那会我手里就拿着这枚暗器,但凡他再敢进一步,我就拿这个扔他。”
听到这话,石霞才对他露出笑意。又道:“这事别告诉你家大人。”
十一蹙眉:“这恐怕不行,夫人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每日都得向大人禀报。”
闻言,石霞脸上又露出不悦的神色,嗓音里也染了怒:“我看你家大人就是让你打着保护的幌子,监视我家主子。”
十一眉头一皱:“别胡说,大人这是关心夫人。”
话音未落,便听石霞反驳道:“他若关心夫人,就不会夜不归宿。主子做什么他都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鬼知道。”
十一一怔,这个知道的鬼,就是云雀。
见他不说话,石霞盯着他:“你家大人在外面做了什么,想必你也知道。”
十一忙摇头:“我不知道。”
见她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又连连摆手道:“真的不知道。”
他生了一双精明的眼睛,却在此刻故意朝石霞露出一抹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