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见过江姨娘,问江姨娘安。”
江念正和白芍两个说笑呢,这突兀的声音一出现,她吓了一跳,然后转头看去便认出是沈姨娘身边的韵儿。
“起来吧,你怎的没在你家主子面前当差,来我这了?”
江念自然知道是沈姨娘派她来的,却故意明知故问,就看到底是什么事。
“回江姨娘的话,我家姨娘想起现在正是红梅的好时候,又听旁人说起这行宫的梅花一绝,便在草庐煮了茶,想邀您去。”
沈姨娘多看不上自己,江念是知道的,现在却说邀她共同赏梅,这里面若没有蹊跷,便是鬼都不信的。
但到底共是端王府后院侍妾,又没真明着撕破脸,人家好言好语相邀,她若是直接拒了,只怕落个跋扈的名头。
思来想去,江念才笑着开口,“原是沈姐姐盛情相邀,我自然没有不高兴的,你前面带路便是。”
韵儿没想到江念答应得这么痛快,低头应是的瞬间,眼里尽是讥讽,她却不知江念此时也一瞬不转地看着她。
“诶,天仙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赵文英的小厮听见天仙二字,心里嘀咕,虽说确实跟天仙似的,但谁直接这样称呼人的,而且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还以为登徒子呢。
最要紧的是,他瞧着自家公子这痴痴的样子,还有这几晚他可都听见了,梦里都喊着,真就着魔了,可怎么得了哟,他瞧着都快害相思病了。
“走,跟上去,我这回一定要知道这姑娘是哪家的,然后回去才好让我娘给我提亲。”
小厮听到赵文英居然想将人娶回去,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栽了个跟头,“爷,夫人早就看中大理寺卿张大人家的二小姐,您知道的呀!”
“我娘喜欢那是我娘的事,与我何干,而且我听说那二小姐肖似她爹,还出了本书,将八十一样刑罚的过程描绘得绘声绘色,这不是阎罗是什么?我才不要娶她。”
小厮听到这话,只觉五雷轰顶,他都能想到这事若是被夫人发现了,公子是夫人心头肉,不会有事,但他肯定得被夫人罚一顿。
赵文英总是将与江念的距离控制在百来米,加之今日人多,所以江念还真没发现赵文英的存在。
但她走在前头,却和白芍、绿蕊两个使着眼色,然后在二人点头后,顿时便发出一声微微抬起的惊呼声,“诶哟。”
江念这一声哎哟,让前面领路的韵儿连忙转过头来询问情况。
“江姨娘,您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江念直摇头,然后努力直起身子,还逞强地要接着往前走,但还不等旁人阻止,她便由于脚撑不住力气,差点摔在地上,幸好白芍、绿蕊两个扶着。
“姨娘,您快歇着,您刚刚撇脚只怕是伤着骨头或者筋了,万不可逞强,否则受罪不说,就怕落了后遗症。”
绿蕊唬人的话一套一套的,把韵儿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她心急呀,沈氏还在草庐等着呢,她要是不能将人请去,那沈氏晚上可就没现在这般好相处了。
但江念瞧着又腿真伤着了,她总不能将人硬推去,那太刻意了,直接弄巧成拙。
这般想着,韵儿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念觑着韵儿火急火燎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真猜对了,果然是宴无好宴,就是不知道沈姨娘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酒,不过她也没兴趣知道就是了。
“我这腿是真走不得了,还得回去请太医过来查看,韵儿,劳烦你去跟沈姐姐将情况说明白,告诉沈姐姐我下次定回请赔罪。”
韵儿听到这话,交叉在身前的双手不住紧握,她想说我扶着你过去,但话到嘴边,知道不妥,又吞了回去,最终只能勉强撑着笑应好。
江念不是活菩萨,自然不会去心疼韵儿的处境,她只紧皱着眉头,好似真快疼晕过去的样子,由白芍和绿蕊扶着往回走。
但江念不知道,这桩事罢,那桩事又起,她这假崴脚,却引得赵文英真心疼。
不过幸好赵文英到底是大家出身,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所以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了,但嘴上却是不住念叨,“天仙姑娘瞧着脚伤得不轻,那两个丫鬟瞧着都是瘦弱的,也不知顶用不顶用。”
小厮就怕赵文英一个冲动上去询问情况,那他就不是问罚,是直接赏板子了,于是连忙安慰,“奴才刚瞧见那小姐只是崴了一下,应该没伤到骨头,公子您宽心。”
“你懂什么,她们女儿家的细皮嫩肉,只怕是难受呢。”
小厮听到这话,彻底闭嘴,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家公子魂已经被勾走了,他多嘴遭人嫌。
江念腿疼一路慢,赵文英不觉拖沓只满眼心疼地跟着,好似江念的一瘸一拐都压他心上了,情绪跟着起伏。
“诶,这位小姐怎么还在往里走,里面便是几位国公和王爷的住处了,她莫不是哪家的表小姐?”
别说小厮纳闷,赵文英也纳闷,他出身于兴昌伯府,是开国的功勋,所以平日里与这些王府、国公府都是有往来的,但从未见过江念。
他原本以为江念是哪个低品阶的官员家的女儿,现在看却明显不是。
“应该是,她身上素净,只怕是投靠亲戚来的,”赵文英自顾自地给江念安身份,然后又心疼地叹了一口气,“她定受了不少委屈,以后若是嫁给我,我定得好好待她。”
小厮已经习惯了他家公子这些胡言乱语,反正他想好了,大不了把自己屁股不当回事,夫人总不会打死他,伤了公子与她的情分。
但小厮刚自宽自解完,就看见江念居然还在往里走,而且去的方向还是端王一府的住处。
这回他真不敢说话了,他怕自家公子受不住。
赵文英像丢了魂般,左拐右拐跟着江念的脚步,他的天仙姑娘竟是端王后院的人。
“公子,去不得呀,我们得回去了,”再走下去真要惹祸了。
赵文英如何不知,但他及弱冠,好容易喜欢一女子,竟已为人妇,他只觉可笑,整个人像被抽尽了力气,失魂落魄。
但再如何不甘,他也跨不过这道门,君臣有别,礼数有约,他只能透过拱门看着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逐渐模糊。
这场无疾而终的爱恋,江念不曾知觉,但却被周全所派看护江念的人看了个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