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对方撞入怀中的疼痛，一瞬间，纪行舟心跳如雷动。
扶在路清泽肩膀上的手，不自觉用了几分力，原本是想扶住，此时却分明像是在将对方扣入怀中。
路清泽撞到鼻梁，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随即双手撑在纪行舟的胸前，一个用力，终究还是自己站稳了身子。
“抱歉。”
纪行舟怀中一空，心也仿佛空了一块儿。
某种阴暗的，潜行在血液内的东西，又开始暗自涌动。
在纪行舟的视线中，路清泽脚步虚浮地往外走，恍惚中服务员大姐的笑容都有点模糊了，“小伙子，走稳点，不行让你哥哥把你扶着，别摔了。”
“我哥哥？”路清泽迷蒙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身形高大的人正跟在自己身后。
路清泽忍不住抬手扶上额头，无奈地笑了，“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我纪老师。”
“老师？”大姐疑惑了，但还是凑趣地应和着，“那你们师生感情可真好。”
路清泽摇了摇头，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姐妹们，恭送两位精神小伙！”
大姐忽如其来的一嗓子，让路清泽脚下的步子差点抖了抖。
“恭送两位精神小伙！”
出门的路上又是一路欢送，路清泽踩着嘹亮的欢送声，刚刚因吃太饱而发的饭晕不由往下退了退，等走出门口，天空星光点缀，晚间清爽的风吹过，令他模糊的神智瞬间清醒了许多。
“回去吗？”
身后，纪行舟出声了，低磁的声音夹在夜晚的风中，莫名温柔。
路清泽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纪行舟。
“回去吧。”
然而，余光里瞄到隔壁的便利店店面，心中一动，来了主意。
“等等。”
“嗯？”纪行舟脚步停下了。
路清泽抬手拉上纪行舟的袖口，朝着铁锅炖门店隔壁的便利店，抬脚便走了过去。
晚间的便利店不算空旷，三三两两的人在货架前挑选物品，路清泽拉着纪行舟穿过一个又一个货架，最终走到墙角的位置，停在了一个冰柜前。
种类繁多的冰淇淋整齐地摆放在其中，价格从低到高不等，路清泽忖度了一下自己那少的可怜的银行卡余额，思索片刻，挑了两个买的起的。
一模一样的牌子，一个草莓味，一个桃子味。
印象中，纪行舟对桃子貌似观感还不错。
挑选完毕，随后拉着纪行舟，再次朝便利店的结账柜台走去。
柜台前排了一小列队伍，和刚刚铁锅炖普遍的大叔阿姨的受众群体不同，便利店结账的大多都是年轻人，路清泽和纪行舟两个明显的帅哥排在队尾，引起前面的小姐姐回头看了几次。
路清泽对自己的知名度十分自信，丝毫不放在心上，反倒是想到身后的纪行舟，下意识地回头确认了一眼，忍不住抬起手，将对方的帽檐往下压了压。
“纪老师，低下头。”路清泽悄悄出声。
帽檐之下，纪行舟看着他，然后乖乖地低下了头。
终于排到队首，纪行舟下意识地想抬手结账，却被路清泽给挡住了。
“纪老师，我来。”
纪行舟不再坚持。
店员结账的速度很快，而银行卡的短信也丝毫不肯落后，结账完成的一瞬间，手机屏幕上方即刻跳出银行卡流水提醒。
【4月22日 19时50分50秒 您尾号2233的储蓄卡最近交易提醒：便利店支出 8.00元，最新余额 0.90元】
很好，位数成功突破下线，从几块钱变成了几毛钱。
路清泽只当没看见，将手机一关，揣进口袋，转头将桃子味的雪糕塞到了纪行舟的手中。
春季的夜晚，便利店门外的屋檐下，两人并肩而立，路清泽拆开草莓味雪糕的外包装，轻轻舔了一口，熟悉的草莓牛奶味道，甜蜜到令人心生愉悦。
心下放松，路清泽索性蹲下了身子，看着面前的夜晚街景，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晚风让时间变得温柔。
旁边的人始终没什么动静，路清泽仰起头，纪行舟正看着自己，眼神深邃，桃子味的雪糕还拎在手中。
“纪老师，抓紧吃啊，不然待会儿就化了。”
纪行舟闻言从路清泽身上收回目光，拆开雪糕的包装纸，送到嘴边，尝了一口。
雪糕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齁甜。
纪行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人，路清泽正蹲着身子捧着一根红色雪糕吃得一脸满足，款式似乎和自己的雪糕不同。
“你怎么停下了？”路清泽仰头看向他，一脸疑惑，周遭霓虹灯的光亮衬得他脸越发莹白，五颜六色的光点如星光一般点缀在他的眼中。
明亮的，彩色的，令他莫名想起童年时偶然拾得的万花筒。
纪行舟的喉结动了动，视线在眼前的人身上流转，最后停在了他手中的红色雪糕上。
“草莓味的雪糕好吃吗？”
“好吃。”路清泽看着自己的雪糕，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那，给我吃一口。”
路清泽愣了愣。
他纳闷地看了一眼纪行舟手里的雪糕，不理解为什么明明对方手里有，还要吃自己的，但终归还是抬手，把手里的雪糕递了过去。
男生的世界没那么讲究，学生时代口渴的时候也时常有兄弟两个喝同一瓶矿泉水的时候。
路清泽没想太多，递雪糕的动作无比自然，然而在纪行舟弯下腰，轻轻在自己的雪糕上咬了一口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却僵硬了。
本意是让你接过去自己尝，可没想着要直接喂你吃啊喂——
再好的兄弟，也没有喂对方吃东西的吧？这跟学校里的小姑娘手牵手去厕所有什么区别？
路清泽崩溃地看着对方的动作。
然而纪行舟脸上淡然自若，淡定地咬了一口，又淡定地直起身子，全程理直气壮得反倒像是自己想多了。
“味道不错。”
路清泽：……
路清泽将伸出的手收回，将雪糕举在自己面前，看着上面明显多出来的豁口，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
应该不是错觉吧？
他怎么感觉，纪行舟这人，有时候好像有点没分寸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