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纪行舟要来的事，路清泽已经提前打过招呼，因此黎初九并不意外，虽觉得对方莫名其妙参观自己拍摄有些怪异，但也没多想，一脸淡定地伸手回握。
“你好，我是黎初九。”
表情冷冷清清，声音也是冷冷清清，全程不卑不亢。
纪行舟眯了眯眼睛，一时间越发警惕。
此时夕阳还未落下完全，天边的光晕正好，但眼看着持续不了多久。
路清泽想趁机抓拍，便没给两人更多时间寒暄，示意黎初九就位。
随即冲纪行舟点了点头，便专心在了自己的事情上，快速拿出摄影机，趁着天光迅速调起了参数。
没一会儿，拍摄开始了。
纪行舟坐在回廊的一侧，默默地看着。
兴许是两人之前有过合作，此时没见多少沟通，只说了一句可以开始了，两人便各就各位。
一个更换姿势一个拿着相机，快门声断续响起，眼前人的侧脸满是专注和笃定。
按理来说，两人话少似乎应该是好事。
可看在纪行舟眼中，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这沉默仿佛代表着某种特殊的默契，笼罩在两人之间，而旁观的自己，成了无关的第三人。
看着少年的侧脸，纪行舟突然想起近几次，对方给自己拍摄的样子。
自信、笃定、天赋卓然。
从芭比扣的六月刊封面来看，潜力已然可见一斑，而接下来的摄影大赛，还不知会抵达什么位置。
无论是拍戏还是摄影，他都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现在《迷雾森林》的拍摄还没结束，少年还处于刚刚打磨的阶段。
等电影上映，他的事业必定会迎来一波起势，再有摄影加持，忙碌是肯定的。
届时，对方的身旁是否还会有自己的位置？
纪行舟看着路清泽的侧脸，暗暗盘算着《迷雾森林》剩余的拍摄时间。
他突然发觉，留给自己的时间，似乎已经不多了。
尽管已经在想办法行动，但按照目前的进展，拍摄还剩一个月，他没自信能获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在这个圈子，无论什么样的情感，都只是在片场之间兜兜转转。
等电影杀青，两个忙碌的人各自奔赴下一部戏，长时间分别，留给两人的，只能是渐行渐远。
纪行舟摩挲指尖，心中暗暗思索。
是时候该考虑，杀青之后的事了。
拍摄还在进行，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终于半个小时后，落日彻底落下了天际线，夕阳只留一线余晖，隐约挂在天边。
庭院中灯笼亮起，光线朦朦胧胧，已然不是适合拍照的环境了。
好在路清泽拍照一向快速，短短半个小时内竟也拍够了数量。
将相机收好，准备等晚饭之后，天色彻底暗下，接近午夜的时候，再拍摄摄影大赛的内容。
路清泽开口准备商量接下来去哪解决晚饭，没成想黎初九摇了摇头，直接招呼两人进了包厢。
随即开始介绍，这茶馆其实也是个私房菜馆，而且手艺不错，只是知道的人少，一天只接待一桌，只有核心会员会在这里就餐。
至于今晚的晚餐，已经提前和老板约好了。
听的路清泽一愣一愣的。
今天的拍摄地点是黎初九定的。
以往也知道这人出手阔绰，吃饭下馆子从来不选便宜的，人均上千的说去就去，可这茶馆位置私密清幽，看着就不便宜，更别提这一日一桌的晚饭了。
平时自己吃也就吃了，结果今天还带了个蹭饭的……
路清泽默默转头，看了眼毫不客气在自己身旁坐下的纪行舟，忍不住抚了抚额头。
“初九，我能问个问题吗？”
黎初九一脸淡定，“问。”
路清泽看了眼桌上禅意的插花，以及墙上笔锋不凡的大幅题字，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顿饭——人均多少？”
黎初九愣了愣，显然对路清泽的问题有些意外，他思索了一下，开始仔细回答路清泽的问题。
“这家店不算人均，只按桌算，每桌上限八人，价格是四万八，餐品也不固定，单看当天的食材采购情况，随机出餐。”
说着，黎初九话音顿了顿，“如果你非要问人均的话，那我们三个人，这么一算，应该是一万六？”
话音一落，纪行舟还算淡定，路清泽已经倒吸一口冷气。
之前还说黎初九不计较这些，寻思着多带一张嘴吃饭应该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可一万六的饭哪能说蹭就蹭？
就算对方不计较，可也没动辄蹭人一万六的道理。
之前还说纪行舟的饭钱从自己的摄影劳务里扣，现在看来果然要如此。
一顿饭一万六。
路清泽心在滴血，在纪行舟紧盯的视线中，伸手握上了黎初九的手，沉痛开口。
“初九啊。”
骤然被握手，黎初九怔了怔，“怎么？”
“今天的拍摄劳务不用给了，这顿饭就够了。”
黎初九正要开口说不用，却见路清泽又抬手，阻止了他的话。
“不光如此，晚上的照片咱俩一定要好好拍，争取拿个奖金回来。”
路清泽一脸郑重，看得黎初九一愣一愣的，只能把掏钱的话咽了下去。
“行……”
餐品很快上来，人均一万六的食材果然非同一般。
听黎初九介绍，这家店的老板有顶级食材收集癖，喜欢到处逛食材市场，看到好的就要买，可自己吃不了，开餐厅又不成体系，后来就只能做成每日菜单随机的私房菜。
四万八的固定餐费，有时赔有时赚，单看客户运气，不过好在但凡来吃的，也不在乎这些。
任凭上辈子混的还行，可路清泽也没见过这场面。
纪行舟毫无蹭饭的自觉，坐在路清泽身旁，一边给路清泽不停夹菜，一边主动提起话题，和黎初九聊天，全程不紧不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顿饭是他出钱。
而黎初九，一顿饭下来被纪行舟调查了个底儿掉。
尽管看着对面这俩人，一个投喂，一个被投喂，画风亲密，显得自己有点多余。
而纪行舟面上如沐春风，却不知怎的总感觉对自己有敌意。
黎初九识相没多说什么。
兴许，这就是小情侣play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