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对赵公公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如今陛下羽翼逐渐丰满,行事作风更加乖张任性,看他们这些先帝遗留下来的老臣越发不顺眼了几分,朝堂佞人横行,他们这些老臣,又能留到几时?
知道老太傅是好意,赵公公还是拒绝的坚定,想到先帝临终前将年幼的小陛下托付给他们,眼底蒙上一层水意:“总要不负先帝所托啊。”
抬起袖子抹去眼角泪珠:“太傅大人早点回去吧,杂家还要去打扫大殿,先走一步了。”说着也不等老太傅回答,拎起扫帚踉跄着向大殿走去。
定定望着赵公公佝偻的背影远去,老太傅无奈摇头。
赵公公的拒绝在他意料之中,要是想离开,早便离开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们这群先帝老人啊,太过固执,他是,赵公公是,摄政王更是,就连太后娘娘临去之前都劝他们趁早告老还乡,没必要把自己搭在这不值得的朝堂。
可惜没人放得下啊,总觉得等等,再等等,说不定陛下一夜醒悟,就好了呢,这一等便是十多年,哪怕明知道不会好了,也都还在苦苦坚持。
还坚持什么呢,他们这些老人的话陛下又能听进去几句。
只会嫌他们呆板烦闷的老古董罢了。
连深得先帝信任看着陛下长大的前太监大总管都被打发来扫大殿,他们也都是早晚的事。
好点的还能保全一条性命,不好的,说不定哪天随便落下一条罪名,人就进了大狱,以他们这把年纪,想再出来,是不可能了。
就算能,那群佞臣也不会允许他们出来碍事,就是苦了摄政王,他们都还好,年岁已高,没得几年可活,折了便折了,摄政王才而立之年,惊才绝艳,折在这里属实可惜。
唉,有空,他还是再去劝劝吧。
年迈的老太傅似乎更老了几分,打理整齐的华发终究被风吹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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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祁辞挥退想要近身伺候的大太监,懒懒俯身,伏在御案上,单手撑头斜斜望着祁逸。
只见祁逸面容冷峻刚毅,一身紧身玄衣勾勒出挺拔的身姿,气势凌然,满是刀山血海走过的肃杀。
站在案前被祁辞打量的同时,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不知哪里来的感觉,明明是相同的面容,也仔细确认过没有佩戴人品面具,但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眉眼含笑的少年似乎变了一个人,完全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又有些说不上来。
只听慵懒的声音缓缓飘来,声音轻柔,不带一丝上位者的威压:“摄政王见朕为何不跪?”
与其说是责备发难,不如说的玩闹居多。
早在被先帝托孤被封为摄政王时,便被赐予见天子不跪的权利,这么多年,教导小皇帝也从未跪过。
倒不是小皇帝不想让他跪,只是最开始是不敢,后来胆子大了倒是有和他提过,他不愿,小皇帝也奈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