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停了,乌云流散,天边泛起青白。
青瓦上的余水滴答,付雪茹几个孩子和丫鬟满院子追着几只毛茸茸的小松鼠跑。
他们的叫声太大,小松鼠被吓得蹿上了一棵桂花树,抓着枝头瑟瑟发抖。
周家最小的女娃娃的头发被松鼠抓散了,陆曦曦让丫鬟搬了个杌子搁在屋檐下,正替她重新绾头发。
见付雪茹凶神恶煞的跳起来捉松鼠,笑着劝,“那只是刚回来的,还怕人呢,你别吓着它了,大家都回来吃点心吧!”
一缕金光破云而出洒下来,给整座院子镀上了一层金光。
徐肃站在院门口,看着这样的景象,又看看陆曦曦柔柔的笑着替孩童绾发,心头哔哔乱跳。
若是她也生个这样的女娃娃,每日帮她绾发……
“姐姐,你长得好美,你也可以做央央的嫂嫂吗!”小女娃扎好辫子倚在陆曦曦怀里天真地问。
徐肃刚刚勾起的嘴角立刻挂了下去,凉凉的乜了周贤淙一眼,“你教你妹子到处骗女人回去当嫂嫂?”
周贤淙心里一咯噔,忙解释,“绝没有的事!央央只是在夸嫂嫂貌美,你莫要误会。”
“哼,最好是!”
说罢卷着袖子迈步进入院中。
几个孩子最先看见门口的周贤淙,纷纷扑过来叫人,“大哥哥,我们找到嫂嫂了!”
付雪茹立在树下见他来,没个好脸色,扭头就往屋里走。
周贤淙三两步上去拦住人,“我在云霄阁定了雅间,一起去吃席。”
付雪茹撇头不看他,拒绝的话脱口而出,“不去。”
“那你想去哪,我陪你。”周贤淙锲而不舍,反正是要粘着她。
付雪茹不耐烦,狠狠推了他一下,“周贤淙,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不就是咬了你一口么,至于粘着我不松吗!”
她用了十成的力,但对人高马大的周贤淙来说,跟蚂蚁挠了一下似的,撼动不了分毫,“可你我之间有了肌肤之亲,我得对你负责。”
“我谢谢你,我这辈子都没打算嫁人,用不着你负责。”
付雪茹烦透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婆婆妈妈,粘粘黏黏,甚是烦人,说完便要走。
周贤淙原也没当回事,要不是他母亲见到他嘴唇破了,逼问出原由来,揪着他耳朵非要他上门提亲,哄着未来媳妇,他才不会粘着个女人。
见她要走,直接掐着她的腰将人扛上肩,“婚姻大事得听父母的,你父亲母亲都没拒绝我,你拒绝没用……”
边说边将人扛出了院子,几个小娃娃看见大哥哥走了,小尾巴似的匆匆跟着跑了。
最小的央央跑了几步,又跑回来在陆曦曦脸颊上亲了一口,“漂亮嫂嫂,央央下次再来陪你!”
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徐肃见状啧了一声,“小机灵鬼!”
热闹了半天的院子骤然寂静下来,徐肃走到陆曦曦身边,抬手拨了下她散开的发,“你的好友被人掳走了,你不救一救?”
陆曦曦收回视线,自然地偎在他怀里,“雪茹心思不深,周将军家上下一团和气,若是能嫁进周家,应当能过好下半生。况且,”她抬手环住他的腰身,“她也并非真的讨厌周将军。”
“你倒是会替她打算。”
他抬手抚上她的额,“身子可好些了?晚上吃过饭再喝一碗药,好好歇一歇。”
“还好,下午没觉着难受。”
晚上,徐肃同她一道吃过饭,陪她坐了会儿,让她早些歇息,起身去了停风阁。
一连几日,付雪茹下午都带着一帮孩子来别院找她。
说是孩子们想跟松鼠们玩,央着她,被缠得没办法了才来的。
陆曦曦瞧她别扭的样子没拆穿她,让携香拎着孩子们一道玩,拉着付雪茹进了屋,在东厢的茶室坐了。
确认周围没有人在,陆曦曦一边替她倒茶,一边压低声音说,“你可还记得那晚在牢里,梓樱说的话?”
过去这么些日子,付雪茹见她没有反应,还当她忘了呢。
听她提起,瞬间绷紧了一根绳,“记得,你有什么想法吗?”
陆曦曦沾了一点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个“逃”字。
付雪茹来了兴致,“你什么打算,要我做什么吗?”
陆曦曦瞥了一眼窗外,见没注意到她们才说,“别院护卫森严,我出去一定有人跟着,行动不便。若想逃,必须假死脱身。”
“假死!!”付雪茹惊异不已,“怎么假死?你身边这么多人,我看徐肃护你跟护眼珠子似的,怎么逃啊!”
“我想过了,唯有找具与我身形相似的女尸,让徐肃以为我死了,只要能骗过他的眼,待我隐入沧海,他再想找,便如大海捞针了。”
陆曦曦握住付雪茹的手,“雪茹,能帮我的人只有你了,你得帮我去城外的义庄注意着,若是有跟我身形差不多,无人认领的女子,你想办法弄走,等我想到万无一失的法子,再来个李代桃僵。”
“尸…尸体啊……”付雪茹一脸惊恐,察觉到陆曦曦看她的眼神,腰板一挺,“尸体也没什么。关键的问题是,你在徐肃身边这么久,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尸体不是你!要不换个法子呢,当着他的面跳个崖什么的。”
陆曦曦:……
“那我就真死了大姐。我要逃命不是玩命。”
“我知道,可我觉得你的想法也挺悬的。这事急不得,梓樱不是说过吗,如果徐肃不跟公府发难,你还有时间,你再好好想想。反正现在咱们见面不受限,你想到什么,随时找我。”
陆曦曦蹙着眉尖,捻着脖子上的那颗同心球叹息一声,可是徐肃最近越来越粘她了。
“若不快些走,我担心越往后,越走不掉……”
这日傍晚,徐肃早早回了,陪着她用饭沐浴。见她身子无恙,又恢复往日的夜间活动。
这人平日里看着冷肃克制,一旦沾了陆曦曦的身便癫狂起来,让人整宿不得安宁。
不知是不是小病几日,又晾着他了,沾了身,便不管不顾起来。
正在兴头上,菱花门外忽而闪现一道影。
屋内昏暗,亮白的月光将人影引拉得巨长,投在门上。
徐肃停了身,睁开一双赤红的眼,隔着一道门,寒声问,“出了何事。”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夜半时分前来扰人的。
陆曦曦推搡着他,让他出去。
徐肃不肯,仍维持原样,隔门与人对话。
门外的护卫禀报,“启禀大人,是相府……林小姐言翠微院闹鬼,她害怕,不敢住,就……”
“就什么!”他钳住陆曦曦腰身,语气不耐烦。
“林小姐说正院阳气充足,鬼神不敢侵,便闹着搬了过去。属下阻拦不住,只得来禀报大人。”
林莞莞自上次送见面礼之后便消停了好些日子,这么多天过去才想到这么烂的由头搬进相府主院。
陆曦曦立刻看穿了她的把戏。
主院只有相府女主人才能住,她住进去,无论徐肃承不承认,外人都会认为她就是未来的相府夫人。
旁人若跟徐肃调侃他要娶亲之事,徐肃顾及她姑娘家的颜面,不一定会否认。
她赌的就是徐肃会顾及师兄妹的身份,留她两分脸面。
若再以厚利相诱,难保徐肃不会不娶她。
她今晚的举动,就是在探徐肃的底线。
前几次都让人挫败而归,这一次便养一养她的气焰好了。
陆曦曦扭了扭腰身,攀上他的脖子搂着人缠吻,娇声唤他,“大人……”
…………
徐肃被她缠得血脉偾张,用力将人揉进怀里,只来得及说了一句,“知道了,退下。”
双双沉入无尽的柔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