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贵客,陆夫人这个寿辰过得比大办都有排面。
她亲自盯着厨房备下席面,日头坠入山海之时,张罗人支起了三张桌子,皇帝一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
看看另两桌的热闹,皇帝挤到陆梓樱身边,“朕同樱樱一起。”
皇帝一来,其他人都不敢僭越,纷纷不敢动。
最后还是皇帝拉着陆梓樱坐了正位,寿星在侧,另一侧则是徐肃和陆曦曦,周贤淙屈居末席,付雪茹跟孩子们一桌。
席间喜庆话不断,人人都祝陆夫人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陆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这辈子除了成婚那日,便是今日最开心。
恭贺的话说完,便到了献礼的环节,陆梓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碧绿的翡翠福瓜搁在母亲面前,“母亲,这是太后赠的,今日便借此物给母亲贺寿了。”
东西是个小东西,但是是太后用过的,金贵着呢。
陆夫人开开心心收了。
徐肃这边早已抬了礼品入门,无需再送。
陆曦曦则让携香拿了件狐裘披肩过来,那是她亲手缝制的。
付雪茹来的时候便将带来的礼入了礼单,唯有周贤淙,一时兴起,空手而来,什么都没准备。
付雪茹在边上看着都替他尴尬。
这人真是个大老粗,这点礼都不懂。
周贤淙挠挠头,连忙端杯告罪,立刻差人回去抬礼。
陆夫人忙笑着阻止,“周将军来便是陆家的荣耀,无需多那些礼,来来来,吃菜吃菜!”
坐在主位的皇帝见该送礼的都送完了,从怀里掏出个黄缎子包着的东西搁在桌上,霎时四周寂静。
“朕出宫走得仓促,未带贺礼,身上只有这样东西,就当……”
“皇上,”徐肃突然出声打断,显然已经认出那是何物,“此物作为贺礼不妥。”
陆曦曦盯着那明晃晃的颜色,心头哔哔乱跳,该不会,这就是凤印吧!
她望向妹妹,见她一脸淡定的替皇帝夹菜,“皇帝哥哥,吃这个……”
陆曦曦突然就佩服起妹妹来,皇宫果真是最历练人的地方,妹妹打从一开始进宫就知道该讨好谁,笼络谁,心思也活络。
竟然哄骗得皇帝把凤印都掏出来了。
徐肃反对,皇帝噢了一声,又收了回去,然后往陆梓樱手里一塞,“那当聘礼总可以了吧。朕要樱樱当皇后。”
徐肃垂下眼未语,皇帝见他不反对,笑起来,拉着陆梓樱说,“樱樱,这个给你,说好了,以后你不准再跟临王的小儿子一起玩,更不准对他笑。”
众人:……
徐肃捻了捻手指,拾起筷子夹菜,淡声说,“凤印不可随意赠人,就算是皇帝也不行,皇上需下圣旨昭告天下才行。”
陆曦曦陡然看向他,他这是要将这件事板上钉钉……
徐肃夹了道菜搁进陆曦曦碗里,“看着本官做什么,吃菜。”
陆夫人看着一桌子人,就属她最欢喜。
一顿饭毕,丫鬟给每人端了茶上来,几人略坐了坐,陆续辞了侯府。
回去的路上,徐肃与陆曦曦一道上了马车。
“怎么了,从刚才起就魂不守舍的。”
徐肃揽着她腰身,将人挪近了些,轻嗅着她颈间的馨香。
温热的呼吸弄得人痒痒的,陆曦曦缩了缩脖子,倚在他身上,“没有,就是心疼梓樱,她一个人在宫中不易……”
徐肃抬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仰头与他对视,忽而又松开了去,“不是因为妹妹要成为皇后,而你只是本官身边一个女人,同为姐妹,身份悬殊太大而不高兴?”
他轻笑了下,“你……”
“曦曦不敢!”
徐肃正想着,不若提前告诉她,不日便会娶她过门,却被她打断了话头。
陆曦曦撑起身,垂首半跪在他面前,摆出踧踖(cu ji)不安的样子。
“曦曦能得大人宠爱已是满足,不敢奢望其他。”
她神思飞转,刚才徐肃的样子警醒了她,素日温存只是闺房之乐,若敢肖想不该想的,就是罪大恶极。
他突然说这种话,难不成是因为上次与林莞莞撕破脸?
她之所以敢故意激怒林莞莞,便是笃定徐肃会看在这些日子的情意上偏袒她。
所以是……她赌错了?
外头疯传林莞莞将为相府女主人,丫鬟们也看见吴嬷嬷每日忙于采买用物,单是红头布就买了数十匹。
陆曦曦越想越笃定心中的猜测。
先前她总以为徐肃被她勾得沉溺在她的温情里,如今看来,他将帐中之欢与嫡妻的重要理得清清楚楚。
见她这般谨慎,徐肃叹息一声,罢了,到时候她便知晓了。
他探手牵住她的手,“本官不过一问,你倒是时时警醒。”
不警醒能行吗,若你知我对你从未有过半分真心,你只怕……立刻便要杀了我……
她软着身子重新倚着他,“曦曦只是不想惹大人生气!”
“大人,出事了!”车外一名男子惊声禀报。
缓缓行驶的马车陡然停下来,徐肃挑起窗帘问,“出了何事。”
护卫:“皇上回宫的途中遭人刺杀!”
皇上偷溜出宫时,徐肃收到消息,已经派人暗中护佑,回宫亦然。
二十几个飞羽卫护着,绝没有哪个刺客能伤到皇帝。
徐肃眼眸沉一沉,“皇上可有事?”
护卫:“幸而周将军就在附近,听见厮杀声前来相助,这才保皇上无虞。”
“废物!”
徐肃话音未落,一柄寒剑带着森森杀气刺了过来。
陆曦曦就在徐肃身侧,看见利刃刺进眼底,想都未多想,惊叫着奋而扑进徐肃怀里,“大人小心!”
那人手法极快,徐肃常年习武反应敏捷,若只他一人,避开应当不成问题,但万万没想到陆曦曦会护他。
利刃没入骨肉抽带出鲜血,喷溅了徐肃一身。
“曦曦!”
徐肃大惊。
暗夜之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散开,徐肃只觉内里一股热意自腹腔迅速翻腾上来,他还来不及反应,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来。
他强撑着一口气将陆曦曦揽在身后,抬手击出一掌,刺客受不住他强劲的内力,飞出去好远,撞到临街店铺的墙上。
徐肃低声呵斥,“飞羽卫!”
也怪刺客狡诈,附近的飞羽卫听同僚禀报皇帝遭遇刺客,只等着徐肃一声令下,便前去营救圣驾。
殊不知,那头是假,行刺他们大人才是真,否则怎会让他得手。
四周闪现八名护卫,将刺客团团围在中间。
他沉声吩咐,“留活口,”忙查看陆曦曦身上的伤。
刺客一剑刺中了她的肩,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涌,给轻薄的料子染上了一层暗影。
他运气替她点了几道穴,封住经脉止血,吩咐车夫,“速速回府!”
马车跌跌撞撞返回澜庭院,门上的人见他们大人身上染了半身的血,脚下打滚,忙跑去知会吴嬷嬷,又去叫翟大夫。
徐肃抱着陆曦曦回了主院,将人好生搁在床上,还没站起身,一头栽倒在陆曦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