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贤淙见他久久不应,还以为他气狠了付霖威。
挠挠头劝慰,“你也别乱想,万一不是付霖威干的呢,说不定……”
“说不定是自己跑了……”
徐肃打断他的猜测,探手取笔,抽了张宣纸,蘸墨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吹干了墨汁,曲指在桌面上扣了扣。
一个蒙面黑衣护卫闪现在窗外。
拱手听吩咐,“大人!”
徐肃不疾不徐将手中的纸笺折成三角镖的形状,夹在指尖,手腕一转,飞镖便射出了窗外。
窗外之人抬手一夹便接住了。
“将信送到各个城门守城将军手中传阅。”
黑衣人道是。
待人影消失,他才不慌还不忙回周贤淙的话,“你放心,就算我想放付霖威一马,他也会自己主动找死的。”
“可……”
周贤淙还想替将来的大舅子说两句,可一想那人那性子,罢了,自己要奔着下地府见阎王,黑白无常还能拦得住不成。
他略坐了坐,没再多逗留。
等人走了,徐肃叫徐子桓进来。
“把万统领叫来。”
万统领是飞羽卫翼卫副统领,是徐肃安插在宫里,除了传递信息之外,暗中保护皇上用的。
时至深夜,天上薄云稀疏,满天星子洒满夜空,徐肃负手立于窗前,披了一身的月光。
心头一时喜一时恨。
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又忍不住欢喜。
陆曦曦,你等着,别让我抓到你!
明月下闪过一道影。
四处巡查的护卫扫到黑影,抽刀恫吓,“什么人!”
一下瞬人已落在窗外巨大的银杏树上。
“大人!”
护卫又收刀继续守卫。
徐肃折身回桌上拿了杯茶,一点一点嘬着,“一个多月的时间,宫里该查到些什么了吧。”
树枝茂密,不见人身,只闻其音,“大人,十公主和太后秘密联络朝中大臣,欲撤相权。”
徐肃捏着茶杯把玩,“皇上没参与?”
“皇上先前有参与,后来陆二小姐入宫之后便不怎么参与此事。并且,前些日子,十公主不同意将凤印交于陆二小姐,扣着凤印不给皇上,为此,皇上公主闹得不开心,至今没和好。”
“嗯,还有。”
树上的人顿了顿,“有件事…属下不能十分确定……”
这些暗卫经过严苛的训练,十分敏锐,没确定的事差不多就是有的。
“讲。”
“前神机营统领李梁……”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
“…好像没死……”
万统领继续说,“属下暗中查十公主的时候,发现的端倪。每月初一十五公主都会放宫中伺候的宫女假,但只准她们在廨房歇着,不让外出。属下直觉有事,暗中盯着,结果撞到一个黑衣人,属下与之交手之后,发现他的身手与李梁十分相似。”
徐肃饮尽杯中茶,往不远处的桌上一掷,空杯稳稳落在桌面上。
“你的意思是,李梁现在为十公主所用。”
“是。宫中宫室众多,想藏一个人不是难事。”
徐肃从袖笼里掏出一块沉甸甸的铜牌,在掌心里抛了抛,冷哼一声,骤然朝树枝间发出声音的地方投过去。
“皇宫那么大,别说一个人了,一个营都能藏得下。拿这块牌子去钓钓鱼。鱼上钩了别轻举妄动,十公主的目的不会那么简单。”
先帝说解散了神机营是假,杀李梁也是假,还将这支强大的人马给了十公主。
为什么是十公主,而不是皇上亲自掌管……
想到两个孩子的性子,皇帝虽承了先帝几分贤德,但性子更俏太后,温软居多。
不是个霸主,但可以是个仁君。
先帝便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嘱托徐肃以雷霆之腕护他太平,以便他开创太平盛世。
而十公主……
这位公主往日在他面前表现的如同太后的翻版,是个可爱纯净的女娃娃。
可经历生辰宴一事,这个人得重新考量了。
徐肃长舒一口气,无论她想做什么,总不至于想当皇帝吧!
罢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政事先不提,找曦曦要紧。
次日清晨,他去探望吴嬷嬷,侯夫人也在。
两个女人还不知道陆曦曦没死的事,对坐着抹泪。
徐肃说了实情,只说她被人掳走了,他已差人全力在搜救。
陆夫人听了急得站了起来,“是不是那个付霖威干的!这臭小子就见不得我们曦曦好一点,非害死她才罢休啊!”
越说越气,气得直拍桌子。
徐肃静静望着她的反应,看着不似作伪。
她好狠的心!
不仅不要他了,连爹娘都舍下不要了。
徐肃劝了两句,又说了陆侯平安的消息,不日便会返京。
陆夫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她略坐了会儿,昨夜伤心没能安枕,打着哈欠回去补觉去了。
待窗上的影消失,徐肃问起嬷嬷,“我昨日查问她院里的几个丫鬟,有个叫拣馥的丫头怎么不在?”
吴嬷嬷拭干净脸上的泪痕,茫然一瞬,“拣馥?”
“噢,那丫头啊,十多日前,说家里的父亲不好了,夫人让回去了。”
徐肃手里捏了个袖珍玉如意,是陆曦曦匣子里头的小玩意儿,他随手拿来把玩。
“走了这么多日了,也该回来了。她不在,我得守好她的人,那丫头老家哪里的,本官派人去接吧。”
“哪里的……嗯……”嬷嬷年纪大了,一个不重要的小丫鬟的老家哪里记得清。
捋蓝在边上伺候,听见徐肃的话,插了句,“经镶的,正好得信儿的时候在嬷嬷这里,奴婢记得。”
徐肃了然。
拎着袍子掸了掸,嘱咐嬷嬷保重身体,起身走了。
将出院门,招手叫徐子桓,“差人跑一趟径镶,去那个叫拣馥的丫头的老家,把她一家子都给本官抓来。”
他站在门头底下,窄窄的门檐遮不住日头,清晨刺目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映照出一张要吃人的脸。
“本官入宫一趟,跟皇上要赐婚圣旨去。”
他捏着手里的玉如意,恨得牙痒痒。
陆曦曦,你不是要逃么,冠上本官的姓氏,无论你逃到哪,都是我徐肃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