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
什么意思?
徐肃想了想那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知道笼络人,跟她姐姐一个样。
他慢慢踱到窗边,捡起那个小东西,“陆二小姐有没有说什么?”
飞羽卫回答,“当时的情况属下来不及与陆二小姐多交谈,已经被人发现了。”
徐肃想起前些日子,万统领说皇上与公主闹僵的事。
看来,当时送出宫的那封密信,应当不是公主冒用皇上的字迹写的,而是皇上亲手写的。
兄妹俩因为凤印闹开,他这个相国又离了京,已经不需要借公主的手做事,便禁了公主的足。
作为帝王,有野心是好事。
徐肃淡声吩咐,“知道了。嘱咐万统领,注意皇上的安危,务必不许任何人伤害到他。去吧。”
待窗外的人影消失,徐肃捏着蜗牛把玩了一阵。
这种小东西曦曦的匣子里好像有不少。
姐妹俩都爱这种东西?
徐肃没多想,吹灯歇息。
次日晨起赶路,徐肃与周贤淙说起昨夜收到的消息。
“皇上比我们想象的要沉稳得多。这次我离京南巡,正好可以看一看他治国的能力。若是表现不错,我打算提早让皇上亲政。”
周贤淙不大赞同,“这么突然?我们南巡最多也就半年,半年哪能看出什么能力。你想得太简单了。”
徐肃望着远处山林顶上刚刚冒头的日头,“靖霄也在。他逍遥了这么多年,他们甄家的事,该担起一部分重担。而且,我把子桓安排进了吏部,算是留给他用。应当能帮到他。”
周贤淙还是觉得太突然了,不仅接受不了更替他的未来担忧。
“你可别忘了还有个付霖威。你亲手送他坐上刺史的位置,万一他趁机笼络朝臣,暗中霸揽兵权,架空了你怎么办。他不会放过你。”
徐肃哼笑一声,“付霖威要真有点本事,于百姓是好事。不过,想对付我……十个付霖威也不够用。况且,我执政这几多年,竖的敌还少吗。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他扥了扥马缰,马儿缓缓跑起来,“这趟南下,只怕想杀我的人都蠢蠢欲动。我的将来你就别忧心了,天大地大,自有我的去处。”
他骤然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马儿迅捷跑起来,朝着层层密林奔去。
一行人快马急行几日,到了南直隶就换了马车,支起枢密使全副仪仗队,浩浩荡荡往各个州去。
只不过,轻车慢跑,里头没装着枢密使大人。
宴州的海寇见来了帮手,没怎么交手,吓退回海里,藏在一处海心岛上。
他们屡屡进犯,也不怎么杀人,就是抢夺财物之后便跑,杀又杀不绝,赶又赶不跑。
沿海居住的百姓十分苦恼。
付霖威听闻之后,与宴州刺史商议几番,决定派人潜入海寇内部,获取到他们藏身之地,伺机一网打尽。
于是,在海寇再一次来袭时,官兵假做不敌,助长对方的气焰,官兵假扮的百姓立刻投降,三叩九拜,求爷爷告奶奶的要加入他们。
终于在三个月以后的某一天,等海寇上岸劫掠之时,宴州刺史带人在岸上对抗,付霖威则带人端了他们的老巢,一把火将海岛烧了个干净。
自那之后,海寇彻底消失。
一切风平浪静之后,皇帝嘉奖的圣旨下。
柳州刺史、宴州刺史平海寇有功,进京受赏。
进京前,柳州刺史的轿子先回了趟柳州。
轿子横穿南直隶,一路向西,路过大都督府都没停下来打声招呼,穿城而过,就那么走了。
大都督听说付霖威路过都没来拜谒他,气哼哼的。
“得了皇上的青睐就是不一样了啊,连本官都不放在眼里了!”
轿子往西走,可付霖威人却出现在了万州刺史府。
万州刺史张万军见人已经坐在内堂之上,笑呵呵来见。
“了不得了不得,早知英国公世子文武全才,乃治国之栋梁。若不是被那位欺压,恐怕早就紫袍加身了。”
付霖威搁下茶盏,掸了掸衣袖,举手投足之间一派清朗,“张兄就莫要取笑兄弟了。”
“欸——,你就莫要过谦了。你与那位之间的事,兄弟我也听说了。谁能说得准,那位是不是忌惮你的才能超越他,故而对你百般打压。”
这么一说,付霖威骤然通了。
就说呢,徐肃那样高傲的人,无论男女,谁都不放在眼里,怎会突然对曦曦生了占有欲!
就算曦曦对他表明心意,事后已然说明是误会,他却还要强占。
原来都是因为妒忌他的才华。
还是他害了曦曦!
他此次绕道万州,就是想在此逗留几日,见一见曦曦。
想起她来,付霖威就坐不住了。
潦草跟张万钧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了。
三个多月前,陆曦曦离了客栈,一路上有两名官兵护送随行。
送她们到了万州城,又帮着寻了处安稳的宅院安顿,方才离去。
庭院不大,四间瓦房与邻人相邻,前庭有紫藤,后院有菜地。
出了院门就是长街,去哪里都便利。
主仆几个安顿下来没多少日子,陆曦曦打算让付雪茹去人牙子手里看看,有没有得用的小厮,采买一个回来看门、跑腿用。
付雪茹正开了门,却见一个熟悉的影儿背着包袱立在门前,正举手要敲门。
“富川?你怎么来了?”
富川天生长着一副笑脸,八字眉,眼睛圆圆的,一副老实相。
“小……公子,大公子不放心,让小的来您身边伺候。”
富川是付霖威身边常用的小厮,手脚麻利,做事靠谱。
一定是哥哥不放心她们,写信让他找了过来。
付雪茹拉着人进门,“快进来!”
陆曦曦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
富川见到她,笑着问好。
这样好,都是熟人,日后一起过日子一定顺顺当当的。
晚上几人围坐在一起听富川说了他们公子这几个月所受的屈辱和不甘。
“公子说了,等他一切安定,就会来万州见小姐的。”
听到这个消息,陆曦曦心里好像没多期盼。
只是感慨良多。
她垂下眼睫,就算再聚首又有什么用呢,自她入澜庭院起,她和她的霖威哥哥就已经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这辈子再无相交的可能。
她抚了抚已经显怀的肚子。
她这辈子,注定要孤独终老。
至于这个孩子,说来也是造化弄人。
这万州因着地广人稀,万州知府深知人就是耕力的道理,不许百姓随意落胎。
若想落胎者,必要去医馆里请大夫诊脉,胎相有异,生下来恐是个不健全的,才准许大夫开落胎方子。
倘若胆敢私自落胎者,从重处罚银钱。
并且还大肆鼓励举报奖励。
陆曦曦去医馆让大夫瞧过了,大夫说胎儿脉象平稳,且胎儿月份不算浅,落胎若是把握不准药量,恐会大出血危及性命。
不管大夫是否存了恐吓的心思,落胎本就存在风险。
付雪茹一听就打退堂鼓了,拉着陆曦曦走了。
“算了算了,要不就生下来吧。我哥说了,他不介意你有孩子。”
陆曦曦只顾着想这个孩子,根本没听进她的话。
她当真是后悔,路上走慢了些,耽搁时候了,偏又不知万州风物,竟有这样一条强规。
她叹息一声,“罢了,都是老天的安排,留就留吧,也不是养不起……”
如此安稳过了三个月,肚子渐渐大起来,已然有了六个月了。